那我就不能辜负你们的好意了呀。他吐出长如蛇信子的舌头,舔过沾着血的下唇,冰冷嗜血的目光从他们的面庞上划过,让我看看,先吃哪个好呢?这样吧,你们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我就不杀他。
    队伍的后方,传来了扑通的一声。这不奇怪,队伍里有第一次面对鬼的新人,吓到腿软才是正常的,哪怕是他们这些堵在前面的人,其实也已经被冷汗汗湿了脊背,全身僵硬。
    可有人不为实力强大的鬼的威压所动,站了出来。身姿挺拔的少年走得不快也不慢,可每步都十分稳健,看起来完全没有被那气势影响,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隐忍的怒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为什么?鬼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当然是我乐意咯!你不知道吧,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好玩的东西。我告诉他们只要杀死他们最爱的人我就不杀他们,如果他们不动手,我就帮他们一把,等他们真的动手了,以为自己得救了而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我就会拧断他们的四肢啊呀,我说漏嘴了。
    在这个时代,断了四肢的人,除了等待失血而死就没有第二个结局了。可这算不上他杀的吧?他没说谎不是吗?他兴高采烈地解说着自己的游戏,可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颠倒了?为什么他飞上了天空,又从他堆出的尸山滚了下来?
    还有,那是太阳吗?是阳光吗?
    鬼杀队也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一轮耀眼的火光。
    鬼只出没于黑夜,白天则潜伏进不知何处,想对他们动手,就只有在黑夜。可现在,黯淡的黑夜被那灼眼的火光所照亮,樱花之纹的漆黑日轮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刀锋所过之处皆燃起如烈日的光辉!没有污秽能在这样的光华下留存,那是绝对的力量,是足以驱散阴影的强大!
    那只鬼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斩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摸索着伤口,直到身躯与头颅都开始消散,他才惊惧之下跌坐在地,口中迸发出不甘的惨叫,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缘一没有斩鬼的欣喜,只有胸腔中无法抑制的愤怒,以及对于必须斩杀这只鬼的悲伤。他不发一言地注视着那只鬼,仅仅是这样便令鬼残缺的身体拼命地向后退,以远离他,无惨大人、无惨大人救
    鬼没有将求救完整说出去,就已化作尘埃,彻底消失了。至此,缘一才血振,收刀入鞘。
    鬼杀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原来杀鬼也可以这么简单?当缘一回过身,重新走回队伍之中,并耐心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受伤时,他们才彻底反应过来!劫后余生并第一次在与鬼的战斗中取得压倒性胜利的人们欢呼着,将缘一簇拥在中心!
    这一晚在现场的人们,没有人会忘记那夺目的光芒是如何将整个黑夜照亮的,正如缘一的到来照亮了鬼杀队的前路。其中一位在八十岁高龄才寿终正寝的队员,还写了一本自传,直到百年后他的后代从仓库中找出来,当时自传的封面已经模糊了,于是他的后代在通读全文以后,将这本自传命名为《我与日呼合砍十二鬼月》。
    很严谨,没什么问题。
    在那一夜过后,缘一便完全掌握了呼吸法,并且发现,只有将呼吸法与日轮刀结合,才能对鬼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他尝试将这种呼吸法教给鬼杀队,但很快发现,他的日之呼吸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将呼吸法根据不同的人的体质进行了改造,就此创造了炎、水、雷等等呼吸法。
    鬼杀队与鬼的战斗,终于不再是一边倒的战役,缘一与其他掌握呼吸法的几名剑士得到了柱一名,他也成了鬼杀队除了当主以外最受尊敬的人。
    【至此,已将三十九只鬼斩落,其中有三只与其他的鬼有所不同,我猜想,是因为他们吃过了太多的人。
    在完成我的宿命以前,我还不能回去,请爷爷照顾好自己。
    缘一】
    封火将这封信整齐地叠好,收进袖中。
    明明一开始只是顺应千子村正的性格,收养了缘一,他从来没有期待过缘一去做出什么大事,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在如此混乱的时代过上他所期望的幸福生活而已。
    但是缘一似乎有着超凡脱俗的天赋,不只是在剑道一途,而是一切事物,缘一甚至只是在数年间看着他锻刀、修复残刃,就已经将村正的毕生所学掌握了,如今他在鬼杀队内还兼任日轮刀的手入保养。
    不会吧,难道随便捡的孩子也是一个天选之子吗?为什么他在其他世界就没这种好事?
    算了,可能这也是一种祸福相依吧,开局白捡一个天选之子,就要面对总是在躺平很想让人取而代之的反派上司。
    他在一名貌美端庄的鬼的带领下,步入了一间暗室。一道全身都隐在黑暗中的身影正姿态随意地靠在桌前,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抬起了在黑暗中仍散发着慑人红光的眼睛,你来了。
    红发刀匠不沾染情绪的琥珀色眼瞳也在散发着微光,他说:鬼舞辻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