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贺恒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断了缠绕着鲛人鱼尾的那些网绳,他不顾水里一池的油污将鲛人给抱了上来,随即厉声喝道:
    “去找大夫过来。”
    副官看着他那身被油污弄脏的崭新官服,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你听不见话吗?” 此时,贺恒已经抱着鲛人快步朝岸边的居民住宅区走去,
    “我说,让人去找大夫过来!”
    “哦哦,是!”
    副官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立即撒腿跑向了一旁驻扎的军营,寻找着医师的身影。
    贺恒则抱着鲛人来到一处空着的民房,在过来的这一路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滚烫的温度,以及微弱的呼吸声。
    乔然的面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熟悉,但此时他紧闭着双目,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几近透明的细密长睫不住地轻颤着。
    进入房间后,贺恒立即命人将浴池中放满温水。
    随即他抱着小鲛人一起进入了浴池之中,小心地帮对方清洗身上的伤口。
    似乎是因为太疼了的缘故,小鲛人在被他抱着进入浴池的一瞬间鱼尾便忍不住发颤了起来,虽然乔然仍旧处于昏迷之中,但整个人却挣扎得厉害,苍白的薄唇打着哆嗦,整个身子在不停地发抖。
    “没事,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即使贺恒知道对方此时没有清醒的意识,但看着小鲛人这副难受的模样,他只能不断地轻声哄道:
    “稍微忍一下就不疼了”
    “乖,就忍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能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乔然在听到了他这番话之后真就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贺恒在浴池里抱着他将干净的纱布浸湿,随即用湿布将对方身上因为废水而残留着的污浊一点点洗去。
    “唔~”
    小鲛人似乎是因为难受,又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呓语,大尾巴甩了两下,溅了贺恒一脸的水。
    贺恒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拿着湿布帮对方清理起了伤口。
    清洗完了鲛人的伤口之后,他拿了一根厚重的毯子将对方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随即又抱着他往床上走去。
    这个时候,副官已经带着医师在屋内候着了。
    医师简单地查看一下乔然的状况,帮他开了一堆退烧、愈合伤口的药,有内服的也有外敷的。
    跟在贺恒身边的老仆王叔立即命令下人拿着药房去屋外煎药。
    而贺恒则守在对方床边,看着大夫一点一点地帮他处理身上的外伤。
    在医师替乔然处理完了外伤之后,贺恒发现鲛人鱼尾上的鳞片开始一点点褪去,最终变换出了一双与常人无异的腿。
    没过多久,下人就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王叔以为喂药的这种活让下人来就行了,他正想让贺恒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之际,却见对方已经端起了药碗,将药汁一勺一勺地递到了对方唇边。
    乔然显得很不配合,药喂到嘴边齿冠却闭得牢牢的,药汁就算是喂进去了也会吐出来大半。
    贺恒折腾了大半天,最后弄得自己衣服上全是药汁,原本崭新的官服现在看上去都皱皱巴巴的了,,
    但他仍旧十分耐心地在那里哄着对方喝药,丝毫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一旁随行的老仆见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劝道:“贺大人,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去歇歇吧,这些事让老奴来就好了。”
    “不用。”
    贺恒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勺药汁味到对方嘴里,随即又拿帕子帮乔然细心地擦了擦嘴角,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是,贺大人。”
    老仆轻声叹了口气,又将一套干净的衣服摆到床头柜上,冲贺恒说道:
    “贺大人,你这衣服都湿透了,干净衣裳我给您摆这了,待会儿记得换身衣裳,可别着了风寒。”
    “知道了。” 贺恒淡淡地扫了一眼柜子上的衣服,又嘱咐道:
    “你让外面的人弄些清淡的吃食,热着,如果他醒了,就让人端进来。”
    “是。” 老仆点头应下,随即便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他是贺恒入朝为官后才跟在对方身边的,而“贺恒”先前的那些事迹他也略有耳闻。
    有人说当今正蒙圣恩的驸马爷是薄情寡义的性子,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才爬上了现在这个位置。
    可他心想今日这驸马爷的行为看上去可和“薄情寡义”这一词沾不上边啊。
    看他对那鲛人上心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对方好。
    老随从这一生阅人无数,他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时候,但他始终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永远不要指望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改过自新。
    人可以犯错,但不可以犯原则性的错误。
    光是看着眼前的这副景象,他就知道贺恒绝对不可能干出拿鲛人的眼睛换取富贵名利这种事。
    而屋子里,在喂完了鲛人汤药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贺恒脱下了自己湿掉的那套衣服,换上了老仆给他带来的干净衣裳。
    他摸了摸乔然的额头,发现对方的烧仍旧没有退下来,他怕他夜里病情反复,也不敢就这样放着对方一个人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