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挺像个球的。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温良瑜脸上露出一个懊恼的神情。
    于是懊恼的他将原本塞在广袖里的手给抽了出来,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怕冷。
    可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温良瑜露在外面的那截肌肤泛起一股萧瑟的寒意,他又不好意思再把手掌给塞回去,只能下意识地攥成拳,白皙光洁的手背上依稀可见青紫色的血管脉络,在寒风中似乎还有些微微泛红。
    下一秒,
    手背突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掌覆了上来。
    贺恒先是将他的掌心包在手里,随即又将手掌展开与他十指相握。
    这一瞬,温良瑜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不听使唤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眸,便对上了男人温润的双眸,
    贺恒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而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温柔,
    “陛下,不高兴的事情不用都藏在心里,你也可以说出来”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
    温良瑜眼瞳微颤,里面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心口在这一刻仿佛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贺恒的这句像是一道符纹一般被他刻在了心尖。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好。”
    大寒那日,
    皇宫中的雪下得非常大,几乎就要迷了人的眼睛,石板路上都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地面湿滑且崎岖,路况变得十分艰险。
    温良瑜在外面还没走几分钟,发丝与睫毛上就结满了一层细密的冰晶,他将手揣进宽大的袖口,在寒风中忍不住哈了一口气,呼出的雾气立马就在空气中结成了寒霜。
    随即他在刘福源的搀扶下跨过祠堂外高高的门槛,
    先帝的妃子死后会被赐予谥号,而她们的灵牌就被放置在这宗祠之中。
    而这里的偏殿中放的便是他母亲菀贵妃的牌位。
    寒风一阵阵地刮过,门板被吹得“嘎吱嘎吱”作响,灰黑色的宫墙后是一株光秃秃的枯树,更凸显这里的孤寂萧瑟。
    望着此情此景,温良瑜的长睫微颤了两下,心中难免生出些许落寞之意。
    他的母妃在生前便不受宠,自温良瑜有记忆起便鲜少见到母亲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
    她像是一株被罩在水晶玻璃盖下的蔷薇,在失去了养分之后,花瓣日益凋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被抽干了生命。
    而死后她又被独自葬在遥远却又冰冷的皇陵中,除了自己以外从来不会有人记得一月二十号这一天是她的忌辰。
    想到这,温良瑜微垂着眼帘,轻叹了一口气,朝祠堂中走去。
    然而当下人为他推开偏殿中的门时,温良瑜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偏殿里面的香火正旺,隐约还可以听到颂斋念佛的声音,是一道温婉清冷的女声。
    “陛下,这”饶是一旁的刘福源也愣了一下。
    温良瑜与他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随即循着那道声音走了进去。
    偏殿内正在上香女子满头乌黑的鬓发由一根宝蓝色的簪子简单地挽起,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装扮简约而不失贵气,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
    在见到温良瑜的一瞬间,她先是一愣,随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细语地唤了句,“陛下。”
    对方的面容在温良瑜看来却显得分外陌生,他在脑海中思索了许久,才想起了这是他后宫中的安贵人。
    因为几乎不怎么去后宫的缘故,他也不怎么记得那些妃子的长相。
    只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记得自己母妃的忌日,并在这大雪天气独自前来祭拜。
    想到这里,温良瑜清咳一声,冲她说道:
    “不必多礼。”
    “谢陛下。”安雅轻声应下,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在她抬起头的瞬间,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妙神色。
    但这神色转瞬即逝,下一秒安雅又恢复一贯的温和。
    随即温良瑜打量了一圈她周遭的环境,发现她身边除了一个丫鬟以外连个侍从都没有带,便又问道:“你可是独自一人前来?”
    “嗯。”安雅点点头,“臣妾没有忘记今日是淑仁贵妃的忌辰。”
    随即她十分贴心取过一旁点燃了的香,将其递到了温良瑜手中。
    “你有心了。”温良瑜接过她手中的香,走到灵牌前开始祭拜。
    而安雅则十分安静地候在一旁,只是没人注意到整个过程中,她的余光都紧随着温良瑜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
    她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巧遇”皇帝,并非只是一个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故意之举。
    作为被次辅王敬渊所推举进宫的妃子,她与所有人一样,都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
    自从那次被贺恒搅和了计划之后,王敬渊停止了明面上的劝谏,可始终没有停下暗地里的谋划。
    在他的意识观念里,温良瑜作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不立后,更不可能没有子嗣。
    而这一切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既然如此,那他绝对不能让他旁人占得了先机。
    但小皇帝性子倔,不愿意纳妃立后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