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日

  昨晚温迪架的火堆大概是在燃烧途中散开了。
  因为当她苏醒时,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木头正在燃烧。她昨晚架火堆的时候计算得非常清楚, 大概在太阳升起前, 它就正好燃烧殆尽,因为所有的木头都是聚拢到一起的, 慢慢燃烧到外围……总之她试验过很多次, 做这种计算从来不会失败。难道昨天她睡着以后刮了大风,把这些木头吹散了?
  她坐起来, 张望四周,不由得相信这种推测是正确的。
  因为此刻正在刮风。
  “呜~~~”
  温迪觉得有点冷了, 太阳刚刚升起,天色还不够明亮,于是拿出了一些木头和燃料, 又制造了一丛篝火。她之前计算木头搭火架, 是考虑到自己带来的木头可能不够用,但她已经出来两天, 就到达了铁蒺藜林, 想必也不会在草原待太多日子。而黑毛负责带的藤条筐里还有不少的木头,别说搭夜晚的篝火了,照三餐建造火堆也够用。所以温迪今次大方了一点, 即便马上就要离开,也点燃了这堆火,围坐在火堆边取暖。
  在取暖时, 温迪也并没有闲着, 她拣出红薯塞进火堆中, 用木棍扒拉着烧黑的木头,拿这些木炭盖住红薯。然后,她掏出仅剩的两个饼,预备要吃。
  黑毛掐着时间起床,获得她分给他的一个饼。
  饼还是凉的,他不介意,掰开来慢慢吃。
  温迪也抱着饼啃了一口,然后发出惨叫:“啊——”
  她迅速把饼从嘴里拿出来,大声抱怨:“怎么这么硬?”
  刚才她咬饼差点硌掉自己一颗牙。
  黑毛盯着她的嘴看了会儿,问:“要不干脆别吃这个了?”
  温迪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反正就剩一个了,带都带来了,还是吃吧。”她不想浪费。
  黑毛说:“可是你根本咬不动啊。”
  “我想想。”温迪抱着饼琢磨了一下,突然伸手掏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口袋。口袋是装打火石的,但她把手伸进去,却又掏出了一把小刀。这是一把磨得比较锋利的餐刀,刃面用布缠得紧紧的,解开来就能用。她用这把小刀将最后一块饼切成一个个小块,分别塞进了三个竹筒里。
  “这是做什么啊?”黑毛抱着饼,好奇地看,边看边啃。
  他倒是不觉得这饼硬。
  温迪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这饼都快吃完了,也就打消了拿他的饼做一份的念头。
  她没忘记回答黑毛的话,说:“这是做汤饼。”
  “汤饼?”
  “很简单的,你一看就会。”
  温迪在竹筒里倒满水,把三个竹筒放到火堆上烧。她还在竹筒里分别撒了一点肉松,当作调味料用。撒完肉松,她就把竹筒盖上了,等水从竹筒盖子的缝隙中涌出,就说明它已经煮好了。这时,温迪把三个竹筒拿下来,给黑毛分了一个,剩下两个自己吃。果然,在水中煮过的饼口感变得非常绵软,不会再硌她的牙,饼被微微泡发,在煮过肉松的汤里,居然有种饼泡肉汤的味道。
  她满足地吹着竹筒里滚烫的汤,慢慢吃完了汤饼,就着烤红薯和肉松,总算不用噎着吃了。
  早餐后,两人继续出发,去寻找不知在哪的羊群。
  而古怪的事情就是从这时开始发生的。
  ……
  温迪先站起身,这时火堆还烧得很旺。
  她打算亲自扑灭篝火再出发,没想到从旁边突然袭来一股凉风,将火焰扑灭。
  这风真大。
  但是来得挺好,给她省事了。
  温迪还觉得这是好事,招呼黑毛站起来,“走吧,火都没了。”
  黑毛点点头。
  她看着周围,打算挑选前进的方向,谁知道由风的来处突然兴起了一片大雾。这片大雾就像是活的一样,打个较为可怕的比方,它就像是一个巨人朝着温迪和黑毛扑了过来,几乎瞬间就将她们吞噬。温迪陷入大雾中,不辨方向。但好在大雾袭来前,她迅速伸手抓住了旁边的黑毛,因此两人并没有分开。
  大雾里没有风,但温度较低,温迪穿的是长袖,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黑毛感觉到她在发抖,二话不说就打算松手扒自己的外套。
  “别!”温迪大喊,“别松手!我也不知道这片大雾里有什么,万一松手我们可能就分开了!”
  这话管用,把黑毛吓住了。
  他不敢动,温迪也一样,两人都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但是这片大雾简直像是开屏蔽的考场,她们试图听周围的声音就宛如拿手机站在考场中央要打电话,但假如你真的有勇气掏出来,打开一看右上角格子是空的,不仅如此,三个逐步递增的格子上还会画一个大大的红叉,以示通知你绝对无法连接的决心。
  温迪怀疑自己是被人捂住了耳朵,非常不舒服地扭着肩膀往自己左右两边各自看了一眼。
  “我听到了!”黑毛突然大吼。
  “哪里?”温迪什么都没听到,但她不怀疑黑毛的话,迅速问他。
  “在你左边!”黑毛用右手指向她身旁。
  温迪迅速朝着左边望去,等待了一会儿,在雾中,渐渐聚起了一团黑影。
  有一个庞然大物,逐步由远及近地向她们走来。
  “退,退,赶紧退!”温迪招呼黑毛回头跑路,但糟糕的是她们在大雾中根本没法分清方向,甚至走了几步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的直线。这是逃跑时最糟糕的处境,无奈之下,黑毛把温迪抱进了自己怀里,让她能够看到他身后,可以不断校正他前进的方向。温迪的嘴巴一直唠叨个不停:“往左,往左,再往左一点……停,右!向右跑!”
  温迪校准的目标就是让黑毛能够一直和那团黑影保持距离。
  可糟糕的是,她们一直都逃不出大雾,这团雾气的边境在哪,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温迪和黑毛只能漫无目的地游走。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那团黑影的移动速度似乎并不快,在温迪精准的指挥下,黑毛很成功地将他甩到了身后。又往前跑了一段路后,她们终于看不到黑影了。
  温迪拍拍黑毛,让他把自己放下,节省体力。
  “这团雾到底怎么回事啊……是就今天比较奇怪,还是草原边境经常起雾?”温迪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把短发挠成了一团乱麻。她纠结地靠在黑毛身上,扯了扯他的衣服。她很不舒服,三天没有认真洗漱过,才刚起床不久就受到惊吓,随后一直被困在大雾中,走了很久都没找到出路。
  她们竟然在大雾中迷路了!
  温迪抬头试图穿透浓浓的雾气看到天空,只要让她看一眼太阳,她就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可是,这团雾气就像是一个异空间,不辨方向,不辨早晚,她只知道自己走了很久,但究竟走了多长时间,根本无法体会。但是温迪确信她走了很长时间,这个肯定没错,因为她饿了。
  “你饿不饿啊?”温迪问。
  “是不是累了?”黑毛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要不要我背你?”
  “算了吧,你肯定也饿了,哪有力气。”温迪拒绝。
  她真的很烦,人在极度疲惫,极度饥饿以及受惊后都是摔炮化身,一踩就炸。
  而温迪三者合一,简直是摔炮中的摔炮。
  她不愿意把气发泄在无辜的黑毛身上,就拿草坪出气,一脚朝前踢,能抡死几颗草算几颗草。没想到一脚划过去没踢动长草,倒是踢飞了一颗黑色的石头。她愣了一下,猛地趴下去,在地上摸索。大雾非常浓烈,让她连腰部以下的东西都无法看见,也幸亏她们一直在草原上,大部分是平地,兔子洞只分布在草原入口附近,在铁蒺藜林附近基本都是平原,因此,温迪和黑毛没被什么东西绊倒过。所以,温迪根本没想过看自己脚底下,因为她根本看不清。
  但刚刚踢飞一颗黑色的石头,那石头却让她觉得眼熟,趴下去摸索半天,又被她摸到几颗石头,拿到手里一看,抓着黑毛的手非常激动。
  “是我们之前扔的石头!”
  “我们带来的?”
  “对!”
  温迪激动万分,她们终于不需要再漫无目的地乱走了,现在,她们有目标了。
  循着由石头铺成的指引道路,要么走出草原,要么找到之前被她们落下的行李,休整一番后,还是可以掉头继续循着石头走出草原。
  这可真是大喜事!
  温迪嗨了,但也没得意忘形,保持笑容也没忘记迅速做出判断然后继续前进。这次她只要不断弯腰在地上找石头就行,直到走出大雾,或者——呕。
  她这几天真的很倒霉。
  温迪摸到了筐子,笑容僵在脸上。她回到了大雾开始的地方,铁蒺藜林旁。
  “算了算了,好歹找到行李了。”温迪安慰自己,先把三个筐子集中在一起,然后用其中一个筐子里的木头点燃篝火。篝火被点燃后,照亮了周围,在火光范围内,她和黑毛终于能够看清对方了。大雾看似被火焰驱散了一些,但很快又继续集中,围绕着火光边际形成了一个更浓的雾环。
  温迪不管它们,先烤红薯,再迅速拿出肉松和黑毛分了。
  她真的饿死了,一定要吃东西才行。
  随后,她让黑毛先休息,他负责体力活,偶尔还得背着她跑路,最需要好好睡一觉。至于她则负责守夜,如果发现了那个雾中的黑影,就得赶紧把黑毛叫醒,喊他起来继续逃跑。话说回来……
  温迪摸了摸鼻子。
  早上见过的那团黑影,有点眼熟,它头上有两支犄角,她似乎见过它。
  对,就在她上次带着阿黄来铁蒺藜林时,见过。
  但雾中的影者并没有现身,它当时绕开了她和阿黄,就像这次她和黑毛见到它就逃跑一样,她仍然没机会见到它的真身。可是影者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温迪实在不敢与它打照面,虽然她真的很好奇影者的真实身份,但她并不想冒险。
  希望黑毛能安稳地睡完这一觉,等他醒来,她们就得准备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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