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空下来的那只手将许清竹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凑过去低声在许清竹耳边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许清竹:“……”
    她感觉耳朵在发烧,却又轻轻点头。
    梁适的腰弯下来,双臂环住许清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收进自己怀里。
    许清竹的手臂也落在梁适纤瘦的腰上。
    梁适看着外头的夜景,那还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压低了问:“许老师,去看海吗?”
    许清竹:“嗯?”
    梁适笑了下,“我想去看海。”
    许清竹:“什么时候?”
    梁适:“就现在。”
    //
    梁适当时的声音太好听,以至于许清竹直接跟着她的决定走,根本没想过大晚上去看海是个非常愚蠢的决定。
    而喝了杯蜂蜜水就已经没那么醉的梁适,提出看海这件事以后就拉着许清竹离开了家。
    许清竹开车去往城郊的海边,梁适坐在车里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海舟市临海,有一整条海岸线,到了春夏之交是大热的旅游城市,所以在大晚上看海这件事情并不难实现。
    只是有点……愚蠢。
    当车子停在路边,一下车就听到海浪声,空气中弥漫着海的咸腥味时,风冷到稍不留神就会往你的衣服里钻,侵入你的身体,冻得人打寒颤时,许清竹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缺,是疯子。
    是个陪梁适来疯的疯子。
    而梁适根本不觉得冷,她甚至脱掉了外头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只穿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长发被风吹得肆意乱舞,她跑到沙滩上,脱了鞋子站在海边,面朝大海。
    白日里热闹的沙滩此刻空无一人,远处的探照灯明亮地照过来,梁适的影子落在沙滩上。
    许清竹看着,总觉得她好孤独。
    她站在那里,仿佛和世界格格不入。
    顿了几秒,许清竹双手并在嘴边,大声喊:“梁适!”
    梁适回头,风把头发吹得遮住眼睛,她单手把头发撩下去,看向许清竹的时候露出浅笑,“嗯?”
    她那单薄的声音被海浪吞没,一波又一波的浪随着风卷过来,卷过来一堆海边生物,打湿了梁适的脚,甚至在浪潮大的时候,海水没过她的脚踝。
    许清竹没听到她的回答,却也一路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许清竹问她:“为什么忽然想来看海?”
    梁适抱着大衣沿着沙滩走,她问许清竹:“你的梦想是什么?”
    许清竹一懵,侧目看向她,“你现在还醉着吗?”
    梁适顿住脚步,她微笑摇头,和平日里的她相差甚远,“我不知道。”
    许清竹知道了,半醉。
    没之前那么疯了。
    “那刚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许清竹问。
    梁适轻呼出一口气,“什么事情?”
    许清竹:“……”
    算了,她放弃。
    就等着明天彻底醒酒后的梁适自己回顾吧。
    许清竹将话题转到她刚才的问题上,“那你的梦想呢?”
    梁适轻笑,“你耍赖,我先问你的。”
    许清竹:“那就你先回答啊。”
    梁适:“……”
    梁适顿了顿, “好幼稚啊。”
    “是你比较幼稚。”许清竹说。
    隔了会儿,梁适踢了一脚沙子,她说:“我的梦想是拥有好多好多爱,我想让大家都喜欢我。”
    许清竹忽地顿住,她看向梁适,“梁适,你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梁适也跟着她的脚步停下,转身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相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许清竹问。
    梁适抿唇,“我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
    许清竹皱眉:“具体一点。”
    “我不记得八岁以前发生过什么。”梁适说:“我记得齐太太,记得齐娇,但都是我在梦里想起来的,可我没有任何八岁以前的记忆。包括我原来的父母,我都不记得。他们在我八岁以前就去世了,我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梁适忽地蹲下来,许清竹也陪着她蹲下。
    这是许清竹第一次听她说在“那边”的事情。
    其实一直都觉得梁适说她不是原来的梁适没什么实感。
    现在许清竹已经忘记之前的梁适是什么样子了,也只记得“很坏”,很讨厌。
    但现在的梁适完全不一样,其实仔细算算,也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但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梁适。
    好似梁适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之前那个,不过是别人。
    不是小时候和她一起被绑架的姐姐,也不是她想要嫁的人。
    许清竹自己的事情比较忙,再加上她觉得梁适并没有很想提以前的事情,她也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从来没问过,也就无从得知。
    喝多了的梁适分享欲好像很旺盛,她主动提及从前,提及一起长大的家人。
    而许清竹并不是第一次听她说:“我想拥有很多爱。”
    许清竹去看了那个电影,也曾听别人说过那句话。
    但同样的语调,同样的尾音落下的音调,只有梁适是这样的。
    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会给许清竹极大的熟悉感,其余任何人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