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对方也是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和她擦肩而过。
    那张脸很漂亮,漂亮到让人一眼难忘的地步。
    但吸引周怡安的却不是那张脸。
    而是那双眼里的戾气和躁动不安。
    那是混蛋们寻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是坏孩子的磁铁相吸。
    她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然后勾着唇笑。
    对方回头,用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看着她,“笑个屁。”
    她笑得更大声,“笑你啊,姐姐。”
    对方轻蔑地扫过来,“疯子。”
    和所有人看过来的那种厌恶、惧怕的目光都不一样,她看向周怡安的时候,也带着浓浓的兴致。
    只是那兴致都掩藏在戾气底下。
    “把外套穿上吧。”那道和过往重叠的声音响起,却没了往日嚣张和戾气,只余温和,宛若一杯平淡的白开水。
    周怡安又摁了下打火机,火光短暂亮起,却在还未点燃烟时被风吹灭。
    远处的梁适收了伞,帮许清竹穿外套,倒真是无微不至。
    周怡安忽地把手中的打火机朝着那边扔过去。
    啪嗒一声,极为响亮。
    所有人都看过来。
    梁适皱着眉,表情不耐,但那双眼里也没有她曾看见过的,并为之疯狂的——坏。
    怎么就变了呢?
    周怡安冷笑。
    她穿着一件灰色卫衣,懒得再看,卫衣帽子戴上去,露出略带顽劣的笑容,转身大步离去。
    被吓了一跳的Sally后知后觉地骂:“Fuck!”
    “疯了吧。”梁适弯腰把那废弃的打火机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顺带换了种语气问Sally:“你们怎么回?我送你们吧。”
    林洛希说:“我没开车,我送这个醉鬼,你带竹子回家就行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梁适叮嘱。
    跟Sally她们分别之后,梁适又细心地叮嘱一起来聚餐的员工们,看她们都打车离开才带着许清竹上车。
    许清竹一直默默地观察她的行为,等到她拦了车把最后一个喝了酒的女Omega送走,她才出声询问:“梁适,你不累吗?”
    梁适:“啊?”
    许清竹声音轻飘飘地,随时都会散在风里,“这样面面俱到,为了讨好我做很多事,去照顾所有人,你不累吗?”
    梁适:“……”
    其实有一点累。
    但梁适觉得,她并不是为了讨好许清竹在做这些事。
    许清竹的理解存在误区。
    她顿了顿,温声回答:“我还好,聚餐结束之后确保每个人的安全,这很重要。”
    许清竹安静地听她说。
    “我没有为了讨好你而面面俱到,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梁适说:“你喝醉了,下雨天,我刚好送完同事家的小朋友,然后过来接你,这并不是讨好你。”
    梁适顿了顿,忽地轻笑,“许清竹,如果这样的话,你也太容易被讨好了吧,这都是些小事啊。”
    梁适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于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就像送许清竹的那些同事回家,对她来说是一句话,但却有可能挽救一条生命。
    许清竹被她那句“这都是些小事”震撼到。
    因为她一直都觉得,细节之处见人品。
    而她也不太相信梁适的人品。
    一个人或许可以演,演得和善,聪明,演得以假乱真,但就像作案现场一定会留下罪犯的痕迹一样。
    假的永远是假的,演戏一定有被拆穿的那天。
    可梁适今日的举动,莫名戳中了她心底的柔软。
    上车之后,她才看到铃铛。
    铃铛很有礼貌地和她问好,“姑母好。”
    “你好呀。”许清竹和她打招呼。
    之后铃铛便沉迷看动画片,没再有交谈。
    许清竹脑海里也乱糟糟,她在思考——人真的可以完全改变吗?
    这个问题无数次地出现在她脑海,但又无数次地被她否定。
    但今晚,她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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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铃铛闹着要和她们一起睡,于是趁着铃铛看电视的间隙,两人短暂地商议之后,许清竹去把楼上的被子换成了双人被,而梁适偷悄悄把自己的枕头转移上去。
    在睡前,铃铛还给她爸爸妈妈打视频电话。
    彼时的梁适正坐在床头看书,许清竹在浴室洗漱。
    梁适跟孙美柔聊了会儿,主要是交代铃铛今天的表现。
    总结为——非常乖巧。
    听到这个评价,铃铛高兴地在床上蹦了好几下。
    之后许清竹回来,铃铛非要蹭过去让她抱,说姑母身上有甜甜的香味,而且软乎乎。
    梁适:“……?”
    小朋友已经这么会了吗?
    关掉房间灯之后,铃铛窝在许清竹怀里撒娇,“姑母,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许清竹喝了点儿酒,此刻有些困倦,尤其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姑娘,手落在她背上轻轻拍,还反过来和小朋友撒娇,“让你姑姑讲。”
    小朋友又把目光投向梁适。
    梁适无奈,只好开口讲起了灰姑娘的故事。
    几秒后,铃铛说:“姑姑,你离得近一点啊!今天冷。”
    梁适磨磨蹭蹭地靠近,但怕挨到许清竹,仍是隔了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