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似乎挺喜欢他的。
    齐然敛了笑,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戎舟心性单纯,你别总是为难他。
    谢凉摇着折扇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齐然,面上仍然是笑着的,但嗓音却仿佛拉在弦上,我何时为难过他?
    齐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却不说话了。
    谢凉注视着他,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
    他沉默了一会,攥紧了手中扇柄,是你在为难我。
    齐然眼眸微垂,静静地望着杯中的清茶,淡淡道:这话戎舟说来可爱,你却不合适。
    谢凉蓦地笑了声,你对他当真是偏爱。
    他纯粹,简单,一眼便能望到尽头,齐然放下茶盏,半点也不避讳地看了过去,而你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又是一段沉默。
    谢凉没再问些什么,也没有辩解,他脸上不知何时重新又挂上了笑容,两指伸进白玉棋盒,取出一枚黑子。
    齐然眼睫微垂,目光望了过去。
    那双手是极好看的,细直修长,骨节分明,在日光下肌肤几近透明,呈现出玉石般的光彩。
    棋子落定,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齐然顿了一下,视线移向棋盘。
    一枚黑子占据了天元。
    在对弈中,极少有人会这样下。
    边与角有棋盘边框的天险在,便于攻防,不至于腹背受敌,往往为人偏爱,而先下天元,太容易根基不稳,后续难行。
    这是初学者都明白的道理。
    谢凉不会不懂。
    但他似乎又从来都是这样。
    齐然止住思绪,拾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星位上。
    谢凉摩挲着手中的黑子,忽地抬起头,朝他笑了一笑,如果我赢了,你也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齐然的指尖顿住,抬起眼眸看他。
    那是一个招摇炫目的笑。
    和往日温柔翩翩不同,也不是含嘲带讽的,隐隐约约看得出年少骄狂的影子。
    但又似乎藏着那么一点紧张。
    齐然微微一笑,可以。
    这一局棋从白日走到深夜。
    谢凉剑走偏锋,重势不重地。
    险胜。
    齐然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盒,也不在意自己输了,饶有兴致地望过去,你想要什么?
    谢凉沾了一身皎皎月色,闻言眉梢一扬,莞尔道:明知故问。
    齐然的眼神是轻浅的,隔着一层薄薄的冰,但或许是今夜月色太过温柔,那双眼里冷意消融,仿佛氤氲了朦胧雾气。
    谢凉听见他说,想与我双修?
    他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齐然看着他的双眼,轻轻勾了下唇,这可不够。
    谢凉用力地捏了一下手中的棋子,目光在他的唇上转了一圈,开口的时候还笑着,声音却低哑,我没那么贪心。
    是吗?
    齐然话音未尽,谢凉已经俯身过去,把他的声音堵进嘴里。
    幽冷的香气扑面而来。
    齐然眼睫颤了一下,却没多少意外,也不吝于唇瓣厮磨。
    谢凉的吻很克制,只是温柔地在他唇上舔舐吸吮,片刻又微微退开,在唇齿之间问他: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逼近几分,可以吗?
    齐然笑了一声,做过了才来问我,未免太没有诚意。
    谢凉也笑,低低的笑声,呼出的气息弄得人发痒。
    齐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句什么,却被谢凉再一次含住了。
    砰!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齐然循声望去,却见一身玄衣的谢臣失神地站在门口,脚边是一个檀木匣子。
    他半边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另一半淹没在沉沉夜色中,看不大清楚,只那双黑眸里的惊痛太过分明。
    齐然蹙了下眉,退开了些许。
    谢臣麻木地张了张口,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来,你们
    谢凉侧过头,弯唇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谢臣心痛得厉害,素来沉稳的神色也维持不住,嘴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却还是固执地,自欺欺人地向齐然看去。
    似乎在渴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齐然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仿佛连多看一秒都不愿意。
    谢臣终于坚持不住,生平第一次狼狈地,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夜色愈浓。
    彤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天边月。
    而失去了月色的人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
    齐然皱着眉,擦了一下唇,滚。
    谢凉脸上的笑还没收,闻言直直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齐然讥讽地笑了一下,终于费尽心机让谢臣看到了,有意思么?
    谢凉惊愕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了隔应他?故意设计让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