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1)

  不悔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她缓缓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他很高,气场强大,就这么看着她时,却给她很大的压迫感。
  她微微仰起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她将文件递过去,“墨总,这是我们去恭州考察的结果。”
  墨北尘双手抄兜,并未接过文件,他一双墨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不悔,你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真的让我很无奈。”
  不悔见他不接,双手一直捧着文件,也没有缩回的意思,固执的模样确实让墨北尘很头疼。这丫头就像一颗软钉子,无论他做什么,对她都没有影响。
  墨北尘这辈子除了在顾浅身上有一种无力感,就只有眼前这个叫不悔的女人让他毫无办法,明明可以强迫她跟着他,偏偏又舍不得。
  用厉夜祈的话说,就是他自己宠出来的,他能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宠,哪怕自己怄得要吐血了,也只能忍着。
  “墨总,我们之间说好只谈公事不谈私事。”不悔淡淡道。
  墨北尘嘴角微勾,眼底多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伸手拿过文件,随意翻了翻,然后将文件合上,“好了,文件我已经看完,那栋楼我还有别的用处,不能租给你们。”
  不悔微微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北尘,他眼底多了一抹狡黠的光芒,明显只是为了给她使绊子,她愕然道:“那栋楼空置了几年了,你还有什么用处?”
  墨北尘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空置了几年了?”
  不悔咬牙,当初恭州会成为国家重点规划区的消息,墨北尘比一般人得到消息更早,所以在政策出台前,他就已经拿了地盖了楼。
  那栋楼所在的地段非常好,可以说是黄金商业圈里,楼盖好了,墨北尘把那栋楼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并且写在了她的名下。
  墨北尘说过,那栋楼的用处她可以随意支配,就算是空置也好。
  但是她并没有等到这栋盖好,就出了泥石流的事,没想到墨北尘信守承诺,她没有说明用途,他就让那栋楼一直空置下来。
  在那寸土寸金的黄金商业圈,那栋楼要租出去轻而易举,但是墨北尘却根本没打算用来赚钱,很多人都揣测他疯了,放着好好的钱不赚,只有墨北尘自己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介绍楼盘的中间人说的,墨总,既然你没有打算用作别的,为什么不能租给我们?”不悔皱眉道,现在不是多少租金的问题,是墨北尘压根不愿意出租的问题。
  墨北尘静静地凝视着不悔,看得不悔周身直发毛,须臾,他才轻飘飘的道:“那栋楼是我妻子的,我答应过她,只有她可以随意支配这栋楼的使用权。”
  不悔想骂人,但是却忍住了,“墨总,墨太已经死了。”
  墨北尘目光幽幽,“你说得对,她已经死了,所以这栋楼我不会用来做任何用途,这是我向她许下的承诺。”
  不悔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这一刻她在墨北尘眼睛里看到了名为深情的东西,她强迫自己别开目光,她不能相信他。
  六年前,他强迫她不得不接受他,他从来都只以自己为中心,根本没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就算后来失去孩子,他也没相信过她。
  在不周山支教时,她其实已经隐约明白,她早在那两年的夫妻生活里,不争气的爱上他。因为爱上了,所以才更不能接受他本该相信她时,却狠狠将她推开。
  也正是因为爱上了他,她才没办法面对沈长青为她牺牲。
  她宁愿死去的是她,那样也许她就真正的解脱了。
  一时间,不悔的心情复杂极了,从来都淡漠的目光,此刻看着墨北尘时竟多了几分强烈的恨意,她有些嘲讽道:“墨总对墨太真是深情。”
  墨北尘抿了抿唇,看见不悔眼底一闪而逝的恨意,他忽然怔住,“不悔,你在恨我吗?”
  不悔的心思毫无防备地被他揭露出来,她慌张的移开视线,那一瞬间她只想到了一个字,逃!
  她转过身去,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她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因为墨总对墨太的承诺,不肯将那栋楼租给我们吗?那也太小题大作了。”
  她慌得想逃,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扣住,她用力一甩,却没能甩开,反而是自己没站稳,一下子跌进了男人怀里。
  墨北尘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心跳在激烈跳动,“不悔,你就是顾浅,对不对?”
  不悔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震着她的后背,她所有激烈的反应都消失了,一股冰冷从脚心窜上来,她用力摇头,“我不是!”
  她不是顾浅,顾浅已经死在那场泥石流里,现在活下来的人叫不悔。
  墨北尘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颤,然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微微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让她这么害怕,他道:“好,你不是,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
  她是谁?
  不悔闭了闭眼睛,身体软得要往地上滑去,她不知道她是谁,半晌,她声音弱小,道:“墨总,你放开我!”
  墨北尘看着怀里瘦小的女人,眼中痛苦翻涌,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她,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窒,不悔道:“我会回去和我老板说,你不愿意出租这栋楼,我们会做别的打算。”
  墨北尘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道:“难道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不再劝我几句?或者和我说点别的?”
  不悔茫然地看着他,说是看着他,目光空洞得似乎穿过他的身体,落在遥远的一个点上,她幽幽道:“你那么固执,我能说什么呢?”
  他那么固执,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从不肯信她半句。
  倘若他没有推开她,她不会离开墨家,更不会去不周山支教,不会遇到那场夺人命的泥石流,更不会让沈长青因她而死。
  他们之间的缘份在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如今又何苦再互相纠缠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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