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接着点点头,把电脑递给谢行之。
  帮我倒一杯温水来。谢行之压低嗓音,接过电脑就关上门。
  小助理第二次来的时候小心了很多,没有再敲门。
  他一手端着水,踮起脚尖,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动静。
  谢行之正在打开电脑,笔记本就搁在腿上不方便动作,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将水放在床头。
  小助理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床头柜不大,已经搁了一个空杯子,旁边还放着没吃完的药和包扎用的纱布。
  他把东西往旁边稍稍挪开,给手里的温水杯腾出一小块空地。
  不经意地抬头间,小助理忽然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他再仔细一瞅,原来床上躺着的才是他以为的谢总裁。
  谢安珩背对着这边,显然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就是被子只盖了半边。
  病床旁边还放了一张折叠小床,是专门用来给陪护的人睡的。
  但小助理眼尖地发现那张小床上被褥枕头叠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反而是单人病床的另一边空出一整个人的位置,谢安珩剩下的那半床被子也挂在空余的床边,床垫还凹陷下去两处,明显是有人才从这里起来。
  没别的需要了,你出去吧。谢行之摇着轮椅过来,把谢安珩滑到肩膀的被子向上拉了一点。
  小助理脚步一顿。
  刚才在门口猝不及防遇见谢行之,太过紧张,他都没看清对方原来衣领凌乱,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也翘起来半边。
  这是刚起床吧?
  他们总裁住院,有人陪伴照顾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他就是莫名觉得病房里的场景有些微妙。
  可能只是陪护床太小了,睡起来不方便,所以勉强在单人病床上挤一个被窝一个枕头?哪怕空出来的半张单人病床还没陪护床大?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他半天不走,谢行之奇怪道。
  !小助理赶紧摇头,满脑子乱糟糟的,一脸梦幻地走了。
  不知道小助理脑子里想了什么,等人离开,谢行之在谢安珩的电脑里查找他整理出的资料。
  谢行之以往有将所有线索存储归类的习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谢安珩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这些东西找起来因此并不费力。
  满北市所有跟这场风波牵扯联系的家族几乎都在这里。
  筛选掉已经出局的施家和被谢安珩收入囊中的夏家,剩余几个家族里有实力撼动他们,又尚未归附,还有理由和他们作对的不算太多。
  假如按夏嘉誉所说,u盘里装的是谢安珩早年为夏景辉处理脏事的证据,那这样东西就是可以轻易胁迫他们,让满北市重新洗牌的关键。
  谢行之皱眉沉思。
  倘若他想要害死一个人,又掌握了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最适合使用它的时间点必定是在这个人陷入麻烦焦头烂额的时候。
  这种时机拿出u盘,使用得当,它会成为压死谢安珩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谢安珩近期陷入困境的时候还真不少,他被货车撞下满北江时就是个很好的出手机会。
  但掌握u盘的人没动。
  他被施老夫人抓走,又是一个打压谢安珩的好机会,这个人还是没动手。
  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生死未卜那段时间,这人不出手,谢行之还可以理解。
  毕竟那时候谢安珩疯了一样地报复满北市的所有大小家族,人人自危。
  贸然拿出u盘,别说能不能成功打垮谢安珩,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还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他。
  谢安珩虽然手段凌厉,可他不是漫无目的地报复,他始终把矛头对向施家夏家,此时拿出u盘吸引他的注意,反倒可能救了施家,惹火上身。
  但他没有。
  他捏着这么关键的证据,可以轻松解救施家和夏景辉,却没选择这样做。
  如此看来,掌握u盘的人就不可能是施家夏家一脉的家族了。
  这个人或许甚至想等着落井下石,让谢安珩跟他们争,好坐享渔翁之利。
  谢行之一边分析一边排除,正将鼠标挪上那些归类好的资料,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他回头,刚才还安安静静躺着沉睡的谢安珩眉头紧皱,面露痛苦。
  似乎被噩梦魇着了。
  谢行之赶紧放下电脑,摇动轮椅回到床边:安珩,醒醒,醒醒。
  床上的人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仍旧沉浸在梦里,甚至喃喃地开始说胡话。
  谢安珩,谢安珩!谢行之拍他的脸颊,最后只能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挪过来抱着,你在做梦,那些只是梦而已,别害怕,醒一醒!
  谢安珩猛地睁开眼
  你刚才做了个噩梦,一直在乱说话谢行之见他清醒过来,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话还未讲完,谢安珩又忽然从他怀中挣脱,把谢行之抱住,上下摸索查看他的后脑勺还有手臂。
  谢行之按住他的手腕:怎么了?我们在医院,你已经从梦里醒过来了,这里很安全,不用害怕。
  谢安珩神情紧张,动作凌乱,胸口剧烈起伏几下,才又脱力一样靠到谢行之肩膀上。
  你没事你没事他的眼神逐渐清澈。
  等他平静,谢行之顺了一把他后脑的短发:我当然没事,只是个梦而已。
  等谢安珩重新靠回床头,他笑了笑:梦到什么了?吓成这个样子。
  梦到谢安珩嘴唇动了动,抬眼。
  两秒后,他重新垂下睫毛,摇摇头,用力将谢行之揽进怀里:没什么,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第65章 (小修)
  等谢安珩完全放松冷静, 谢行之还是察觉不对劲:到底梦见了什么?
  他拉开对方。
  谢安珩像是犹豫。
  是和我有关的吗?这几乎是个不需要问就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果然,谢安珩点头。
  但他很快又补充道:真的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或许只是我最近比较累。
  又梦见车祸了?谢行之料想能把他吓成这样, 梦境中的场景一定非常严重。
  不是。谢安珩摇头,我梦到你走进一个工地,然后房子突然塌了。
  什么?
  但那个工地在棚户区, 旧城改造还没开始,你也根本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谢行之表情变化太大, 谢安珩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这个梦有什么不对吗?
  谢行之沉默两秒, 摇头,没有, 没什么不对。
  是他上辈子死亡时的场景。
  可怎么会被谢安珩梦见?明明这辈子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保险起见, 谢行之还是问:那片棚户区最近有改造项目?
  对。谢安珩不知道他这样问的目的,但还是如实回答,那条街区全都要拆掉, 包括后面的老操场,这是个大项目,政府有意投资这里, 我也安排了团队去洽谈, 不过还在准备期。
  这件事竟然也提前了?
  谢行之眉心微皱。
  谢安珩敏锐道:我的梦和这里有关系?
  没有,怎么会。谢行之连忙否认, 又笑了笑, 我是之前听你赵叔提过一句, 就顺便问问。
  他回答自然, 谢安珩倒也没显露出怀疑。
  谢行之岔开话题:我刚才整理了你电脑里关于u盘的线索, 但我知道的消息没有你全。
  上回瞒着谢行之出了这种差错, 谢安珩也知道u盘事关重大。
  他们两人利益相关,不是把谁排除出去就能保护对方的,最好的方式还是二人联手。
  我来跟你讲,你还想知道什么?谢安珩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打开电脑。
  说说你跟许家吧。谢行之挑了一个他无法彻底归类的家族,我不在的这一年,你跟他们家关系似乎还不错。
  他本意是想听谢安珩的意见,看看能否把这个家族排除出去。
  结果后者立即举起手朝他发誓:我跟许思思没有半点纠葛。
  谢行之:
  谢行之无奈:我不是问这个。
  谢安珩也突然反应过来他会错意了。
  他轻咳一声:许家当初是夏景辉让许家接近我,假意扶持我,向我投诚,又派许思思想来牵制我,但后来被我看出来了,就那次家宴你也知道。
  我因为夏景辉手里捏着你的那些资料,一直没办法发作他们,那回就干脆趁机跟他们斩断了关系。
  谢行之垂眸:所以他们家一开始是夏景辉一脉的?
  也不全是。谢安珩戳戳他的手指,又玩他的袖子上的纽扣,小动作一大堆,他们家就是墙头草,哪边有利益就往哪边倒,没有完全依附过谁。
  他说完神色一正: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
  什么?谢行之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证据要讲,也坐直身体。
  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谢安珩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只有你,绝对没有别人。
  谢行之实在忍不了了,一把将胳膊抽回来,我好好跟你讲正事,你要是再这样
  谢安珩一看他真的要被惹恼了,赶紧收了嬉闹的神情:好好好,我讲我讲,你还想知道哪些,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这些家族全部按你知晓的信息归类,然后把你觉得可疑的名单和原因讲给我听。谢行之懒得和他多说,转过轮椅,我去给你赵叔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一趟,这事还得麻烦他帮忙打探。
  在谢行之已经先行排除过一遍的基础上,谢安珩整理起来没花太长时间,两人最后一致认为许家最近沉寂得有些过头,不像是他们的做派。
  谢行之把调查的任务拜托给了赵鸿钧,谢安珩也吩咐他的势力辅助,顺带再盯紧名单上的其他小家族。
  接下来就只需等待了。
  三天后。
  满北市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您的腿恢复情况非常理想。主治医师仔细捏了捏谢行之的腿骨,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不用轮椅了。
  这场风波让他们两人都负了伤,谢行之和谢安珩在医院休养了几天,顺便等待赵鸿钧调查的消息。
  谢安珩就坐在他旁边,听到这话,高兴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但谢行之手指一缩,拢进袖子里躲开。
  主治医师没发现这两人的小动作,站起身欣慰道:两位先生都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办离院手续。
  哦,对了。他看见窗外,想起什么,对谢行之道,长期使用轮椅可能会影响骨骼和肌肉,今天阳光很好,我建议您外出适当进行一些运动,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们帮您准备拐杖。
  好,麻烦您了。他对医生道谢,把人送了出去。
  今天的确难得出了个大太阳,别说医生建议,就算他不讲,在病房里躺了好几天的谢行之也想出去转转。
  他转头想去找小护士要拐杖,谢安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走了出来,轻松调转他轮椅的方向。
  走,我推你出去晒太阳。
  谢行之:先找护士要拐杖
  不用拐杖,我就是你的拐杖。谢安珩头也不回,这两天好了伤疤忘了疼,脚步飞快就把他推进了电梯。
  谢行之:
  医院中间有个空旷的大庭院,旁边连接着自行车棚,还有一处小亭子。
  往常也会有许多病人出来散步,天气好了人就更多,大多都是康复科的,在护理和家人的陪伴下做一些简单的运动,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聊天。
  谢安珩推着他慢慢往前走,前面人的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
  冬日气温还是很低,谢行之抬手拉了一把围巾。
  手背上蓦地一暖。
  被谢安珩牵住了。
  别胡闹。谢行之转头,轻轻皱起眉,这里到处都是人。
  前两次的亲昵让谢安珩在他面前大胆了不少,朝他狡黠一笑:没关系,我帮你挡着,他们看不见。
  说着还越发过分,细长的手指顺着袖口滑进去,在他手腕的皮肉轻轻摩挲,激得他浑身一痒。
  谢安珩。谢行之想把手抽回来。
  嘘。谢安珩猛地低下头,那边有人在看过来了。
  谢行之立即停下动作,下意识挺直脊背假装若无其事,一面侧头压低声音:那你就快把我松开
  他说着朝不远处的人群望过去,所有病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伙伴,离他们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哪来的什么往这边看?
  中了他的计了。
  谢安珩:哦,看错了,那人不是在看我们,是在跟他朋友讲话。
  谢行之:
  谢行之:你给我松
  我来扶你走路吧。后者抢先截下他的话头,刚刚医生也建议你多起来走走,去那边,那里人少,免得和人家撞上。
  轮椅又跟一阵风似的被他推着往前,不消片刻就摆脱了人群,停在靠近自行车棚的角落。
  谢安珩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双臂。
  散步对如今的谢行之来说倒也的确成了个奢侈品。
  这些天除了躺着就是坐着,最多洗漱时偶尔扶着墙站起来一小会儿。
  他都快要忘了上回走路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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