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过程很俗套。姬母看了她的手机,手机里有很多张她和伊苒自拍的合影,照片有正常的有搞怪的也有异常亲密的,姬母身为高级知识分子,十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姬母跟她平静又深刻地谈了谈,从人类起源到道法自然再到人类传承都被她妈聊了一个遍,中心思想就是人类起源于男女结合,男女结合才是正道,人类要传承,你要走正道。
    姬水明白她妈的意思,不应承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知女莫若母,姬母了解自己的女儿,只讲道理是不行的。终于,她放出了最后一招,她说:“你爸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恐怕也没心思再去谈情说爱了。从小到大你总是很有主见,你认准的事——就像考大学选专业——我也基本没有干涉过,但这次不行,这件事情太大太大了,甚至比你爸爸出的那摊子事还大。你也放心,我不会干预你太多,只要求你五年之内跟那个叫伊苒的女孩断掉联系,如果五年之后你还是只认她一个,我肯定不会干涉,你看这样如何?”
    姬母很聪明,她懂得时间能够冲散一切,姬水还很年轻,五年之内极有可能还会喜欢上别的人——老天保佑是个男人。如果还是女人呢?姬母咬咬牙,最好不存在这种可能,否则就真是绝症了。
    姬水思索再三,答应了母亲的提议。她想给伊苒打个电话说一下她跟母亲的协议,但姬母不同意,她说:“既然答应了,就即刻生效吧。如果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并且还想获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尊重,那你最好从现在起就不要再跟她有任何联系。现在通讯发达,想联系一个人总能联系上,我不会查你的通话记录,只希望偷偷摸摸这种行为最好不要发生在你身上,更希望你能对答应过的事负责。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是我对你教育的失败了,我不会对你失望,但是会对自己很失望。”
    姬水思考片刻,依然试着跟姬母商量:“我就打一个电话也不行吗?我总不回去她会着急的。”
    “不能打,”姬母态度坚决:“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你还怎么承担你们的未来?你就把这当成对你俩的考验吧,五年之后如果她变了心,你最好也找对象嫁人。五年之后如果她还在等你,你到时可以领她来见我。”
    “你的意思是五年以后如果我们不变,你会接受她?”
    “五年以后再说吧,起码我不再干涉。”
    姬水妥协了。她倒是猜到了姬母算盘——想利用时间来棒打鸳鸯。只是她信极了伊苒,那是个一路走到黑也不会回头认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姑娘。伤痛只是暂时的,她安慰自己道,不过五年而已,五年之后就是一辈子。
    跟母亲谈判完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工作。
    她父亲有收藏的爱好,儿时的邻居更是位收藏大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对古玩也就比较在行,而她专业又是考古,对文物极为了解,因此就去了苏富比上班,从基层做起,扎扎实实积累了不少经验。日子在一天天的忙碌与思念中流逝,眨眼间,她跟姬母约定的五年期限到了,姬母在这期间也有了自己的伴儿,是港大的教授孙洪明,他祖籍天津,是个十分爽朗又开明的乐天派,比姬母大八岁,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在美国定居,他跟姬水很聊得来,跟姬母结婚后也劝过她不少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让姬母想开不少。所以当五年期限一到,姬母见姬水依然如此固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回去后要多给她打电话或视频。
    终于,姬水回到了北京。
    齐瑞斋的老总刘德志跟姬水的父亲是在一个大院长大的童年伙伴,姬父比刘德志大四岁,小时候常带着刘德志出去玩,俩人很是有些交情,刘家跟姬家也一直有往来,姬父出事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友情,所以姬水一回来就被刘德志叫了去,吃了一顿饭以后就说明了想让她当拍卖行总经理的打算。之前的总经理移民加拿大了,这个宝座也一直空了一个多月了,姬水在苏富比提前一个月辞职交接工作时,刘德志听到了风声,当时就决定这个位子由姬水来坐,一来是相信姬水的能力,二来也确实有刘姬两家的交情在里面。齐瑞斋拍卖行的规模虽无法跟苏富比相提并论,但在“国货”里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在哪儿干都一样,姬水就同意了。
    她没想到伊苒也在齐瑞斋上班。她刚回来不过三天,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伊苒,可是伊苒朋友太少,跟大学同学也少有联系,还换了住址和手机号,一时很难找到。本想入职之后再去跟伊苒的导师方庭海打听打听,结果竟先在齐瑞斋碰了面。
    初见伊苒时她激动地差点要跳起来,她看着坐在角落微微低头的伊苒,还是那么清丽秀气,那么平和寡淡,她思念了五年的姑娘似乎一切都没变,她简直想立刻冲过去狠狠抱住她亲吻她,只是迫于场合无法表达。好不容易盼到散会找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没想到那人却迎头给她泼来好大一盆冷水。
    五年来她拒绝了诸多追求者,一心一意地憧憬她跟伊苒的未来,她明白五年的消失不可能轻易得到伊苒的原谅,没有关系,她可以耐心解释,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伊苒竟然结婚了,那个她自信的以为认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姑娘竟然结婚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摔到她头上,炸的她差点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