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交往了,伊苒离开宿舍搬到了姬水那里,小日子开始有模有样的过了起来。年轻人的感情总是热烈的,她们亲吻做爱,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对方,她们互相抚摸彼此的身体,探索生命的起源和爱情的真谛。她们一起看书学习,一起逛街游玩,一起讨论她们最爱的书《红楼梦》,伊苒教姬水画画,姬水教伊苒弹琴,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看不尽的书写不完的诗,而她们的世界也渐渐的越缩越小,小到只能放下对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伊苒很清楚,这就是爱了,至少,她是真的爱了。她不曾说过爱,姬水也不曾说过,她们都不曾向对方开口说过爱,可是她那种一想到对方心里就满满涨涨酸酸甜甜的感觉,她想,肯定就是爱无疑了。
    是了,她爱姬水,姬水已然在她的生命里发了芽生了根。她记得当她第一次对着姬水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姬水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回应一句“我也爱你”,只是深深地吻她爱她,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她在那一次次走向云端的幻境里想着,姬水肯定也是爱她的,只是那个看起来落落大方又任性霸道的姑娘,太过羞于说爱了。
    她欢喜于姬水的羞涩,一遍遍地画她,画她的眉毛,画她的眼睛,画她的嘴巴,画她所能看到的感知到的一切,她画了一张又一张,画了一本又一本。姬水笑她傻姑娘,却将她的画好好收藏。
    伊苒没告诉过别人她正跟姬水交往,连闺蜜向尚也没通知,向尚只知道有姬水这么个人,临近毕业都忙的不行,就从没见过面,也从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伊苒觉得她跟姬水交往是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她为她们能共享同一个秘密而欣喜,是啊,两个相爱的人拥有同一个秘密,这是件多么欢快的事啊!
    可是既然相爱,为什么又要离开呢?伊苒回想着,分离的症状好像是从她生日过后开始显露的。
    六月一号,儿童节,也是伊苒的生日。姬水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块银白色的欧米伽腕表,表径24㎜,表盘材质是珍珠母贝,表镜材质是蓝宝石水晶玻璃,伊苒知道这表价格不菲,也知道这是姬水的一片心意,她不是扭捏的人,就大方接受了。
    姬水帮她戴到手腕上,说:“我注意很久了,你不太喜欢戴首饰,倒是喜欢戴手表,所以我就买了它。有它在,你就能感受到我无时无刻不在陪伴你。”
    伊苒连个耳洞都没有,一来是怕疼,二来也确实是不太喜欢佩戴首饰,她喜欢素净,她没想到她觉得压根儿不是事的事竟能被姬水注意到,她抱住姬水,亲吻她的唇角,含笑说:“谢谢。”
    姬水竟难得的红了脸,伊苒看着神奇,惊叹了好一阵。
    就是从这个生日过完以后,姬水的笑就越来越少了,她忧郁的时间多了起来,伊苒问她是否还在为出不出国烦恼?姬水说不是,伊苒追问那是为什么?姬水就不说话了。
    姬水的沉默让伊苒恐慌,她总是有种姬水会离开她的直觉,而女人的直觉又总是那么准。她是那么爱姬水,她怕失去她,她像是有预感一般紧紧抱着姬水,爱她,要她,在她耳边连声低吟着“姬水,姬水,别离开我”,姬水用欢爱的呻吟来回应她,却依然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潮水涌来的一刹那,才终于喊道:“伊苒,我爱你。”
    伊苒的泪就这样掉落下来。
    姬水还是离开了,在那个毕业的季节,分离的季节,七月。她给伊苒留了封短信,上面写着:“出了点事,不想提起,也不想骗你,所以这些日子总是沉默。伊苒,给我点时间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我回来跟你解释,好么?伊苒,等我。”
    七月的北京总是既闷又热,伊苒的身子却一阵阵发寒,她咬着嘴唇想要控制好情绪,可是敌不过迎面扑来的哀,终于还是用紧紧攥着信的手遮住眼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第4章
    姬水走了,走的无声无息,家里的衣服没有拿,东西没有动,好像她只是带着她自己走了。
    她刚离开的那些日子伊苒是怎么度过的?伊苒觉得,用一个字——“熬”,就可以概括了。
    姬水说“等我”,伊苒就乖乖地等了她三天。第四天,伊苒在手机上看到姬水的父亲被双规的新闻,就再也等不下去了,开始疯狂地找她,而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伊苒游荡在大街小巷,渴盼着在某个瞬间能突然跟姬水重逢,但凡看到有跟姬水相似的背影都要跑上前去探个究竟,为此闹出好些笑话和尴尬。有时她会想,姬水是不是不在人世间了?一想到姬水可能不在了,她就吓得整夜睡不着觉,她杜绝这种想法。
    她开始失眠,也学会了抽烟,她不明白在如今这种信息发达的社会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消失的那么彻底,她更不明白姬水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承担痛苦,相爱的人不应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么?
    伊苒迅速消瘦下去。她的状态引起了胡小兵的注意,在胡小兵的再三追问下,她说出了她和姬水的事,而后就是长长地沉默。那段时间胡小兵一直像个知心哥哥一样陪在她身边,逗她笑,哄她吃饭,她从心底感谢胡小兵为她做的一切。
    为了姬水那句“等我”,她放弃了家乡的工作机会,决定留在这里守着她的爱情。这一守就守了三年,渐渐的,她对姬水的寻找和思念从疯狂变的麻木,又从麻木回归了平静。她拼命工作,想用工作上的忙来减少思念姬水的伤,终于在第四个年头,她等的灰心了,绝望了,于是搬出了姬水的家,也搬出了那一段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