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胡诌莫须有的理由加深秦源的怀疑,不如干脆坦白。
    至于秦源肯不肯相信,又是另外一说,她总归是要先尝试,保得性命才行。
    凉锦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格外肃然,她环视四周,见并未有人靠近,这才开口:
    前辈,实不相瞒,这具身体的原主已经亡故,晚辈的魂魄乃是自数万年以后的时空来到这里,至于个中因果缘由,待晚辈细细讲说,晚辈实力低微,在前辈面前也不可能耍什么花样,若晚辈解释后前辈依旧不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凉锦一开口,秦源脸上便露出难以遏制的惊讶之色,他瞪圆了双眼,只觉耳中听闻之言仿佛天方夜谭,令人难以置信。
    他想从凉锦的眼睛和神态里看出一些说谎的痕迹,然而凉锦神情坚定,目光毫无波动,甚至连神识也没有起伏。
    秦源用力拧起眉头,绷着脸,锐利的目光始终落在凉锦的脸上,示意凉锦继续说下去。
    见秦源虽然脸色没有松缓的痕迹,但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武断地将自己击杀,凉锦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她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纷杂的话语,将这场持续了数万年的驱逐之战的结果,和后来自己在神寂之地内偶然进入一座废弃的神殿,并在神殿内见到了先辈亡灵的事情捡着重要的说了。
    言及此处,她微微垂眸,眼里藏了沉甸甸的疼痛:
    晚辈之所以来此,是因为数万年后的圣女将面临比今日更加严峻的危机,像晚辈这般蝼蚁般的修为,于那片天地中,已是少见。
    而圣女自身的实力也不复从前,一旦界外之灵再来,那时候的三界之中已经没有能抗衡界外之灵的存在,断然没有幸免的可能。
    晚辈溯回万年时光来到此地,是为寻找破局的可能。
    凉锦所讲述的一切令秦源越来越震惊,就像凉锦当初从绫砚口中听到整个战事的经过时,那般不可置信。
    他愣了许久,才稍微敛下震惊的情绪,将面孔上骇然的神情压了下来,他直视着凉锦的眼睛,冷声问道:
    这场战争为什么会致使凡界的整体水平下降到那样的程度?又是什么人送你回来的?
    在凉锦描述那一座废弃的神殿时,秦源便有些信了。
    因为像凉锦这种修为的人,在当世,根本不可能到神殿内部去,也不可能如此精确地道出那神殿中有多少根梁柱,王座之上,又雕刻了怎样的图腾。
    但他依旧抱有震惊与怀疑,才下意识地追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
    凉锦抬眸看了他一眼,知他多半是动摇了,便没有犹豫,将绫砚当初告诉他的答案原原本本地转述出来:
    是神君符越出卖了圣女,引狼入室,令圣女险些被擒,后魔族将战场划离凡界,倾全族之力抵御界外之灵,才将界外之灵驱逐出境,而圣女为了保全魔族血脉,祭出本源。
    符越。
    是天帝成为天帝之前的名字。
    凉锦说到这里,他发现秦源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那其中暗藏了滔天的愤怒,而愤怒所针对的,正是凉锦。
    凉锦皱起眉头,有些犹疑,不知道秦源的情绪突然如此剧烈的波动,究竟是因为自己给出的回答,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但她还是继续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
    圣女用本源之力解救了魔族,但也让符越有了可乘之机,他圈禁了圣女,以圣女生长之地为中心,划出一片天地,自成一界,唤作天宫,欲借由圣女的力量,到达更高的层次,脱离凡界。
    凉锦疑惑地看着秦源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以及他面孔上无法掩藏的怒火,她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
    送晚辈回到此地的高人,是绫砚前辈。
    她话音才刚一落,一股可怕的杀意扑面而来,秦源怒火滔滔地瞪着凉锦,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你说谎!
    言罢,他抬掌便要击杀凉锦,然而此时,凉锦身上忽然金光一闪,一道金色的符诀从她眉心飞出,形成一道柔和的光幕,看似脆弱的光幕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秦源的掌击。
    符诀一出,秦源顿时整个愣住,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萦绕在凉锦身侧的符诀,待危机消弭后,又盘旋一圈,就径直隐入凉锦眉心,消失不见。
    秦源铁青的脸色在看清那金色符诀的瞬间变得惨白一片,他认得那符诀,即便他再怎么不信,这枚金色的符诀已是如山的铁证,叩击着他的心扉。
    他嘴唇颤抖,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无力地朝后退了两步,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是符越呢?
    凉锦猛然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秦源,她的震惊和不安来自于秦源刚才吐露的字句内里所含的深意。
    凉锦心念电转,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这时候的凡界,人神魔三族还未分离,他们是一个统一的整体,甚至组成联军抗衡界外之灵。
    在这片战场上,有神族,有魔族,也有人族。
    他们称兄道弟,不分彼此。
    而秦源,明显和这时候还是符越的天帝,关系不错。
    凉锦脸皮一抖,目光里透出些许深思的味道,也许她这一行,不仅能见到小情霜,绫砚前辈,秦源,或许,还可能见到尚未独霸一方的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