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既然决定了不带弘曈一块进宫, 那么就代表他们今天得在小团子醒来之前赶紧走人，不然的话分分钟想走都走不了。
和往常一样，一家三口在宫门口下了马车之后, 就兵分两路了, 柔嘉牵着弘景的小手慢悠悠地朝着翊坤宫走去。
不过弘景到底还小, 走到一半就累了，让葡萄和荔枝两人轮流抱着才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
没办法，毕竟弘景的吨位摆在那儿。
四岁（虚岁）的孩子就有三十五斤了，这算重还是不重柔嘉不清楚，反正和别人家的小孩比起来, 弘景绝对是最“稳重”的那一个。
以前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柔嘉和九阿哥就怀疑过他是不是遗传到了九阿哥, 宜妃他们的易胖体质, 毕竟单纯光是喝奶他都能够给自己养出了一身的奶膘, 活像是米其林宝宝似的, 小胳膊小腿都是一节一节的。
可爱是可爱了，柔嘉就担心他会不健康。
然而葡萄她们没法理解柔嘉的想法，九阿哥也没法理解柔嘉的想法，就连宜妃也没法理解, 虽然说清朝讲究的是以瘦为美，但是这个标准是定在女子身上的，至于男人, 胖就胖了有什么关系呢？反倒是胖起来的话更显富态和威严。
所以看到自己的大胖孙子，宜妃别提有多高兴了，尤其是弘景还嘴甜，一口一个玛玛地喊着宜妃, 直把宜妃给喊得心花怒放的。
虽然弘景不是宜妃的第一个孙子, 也不是她最小的孙子, 但是却是她的第一个嫡孙，而且生母还是柔嘉，因此宜妃对他的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了。
“来让玛玛瞧瞧，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宜妃问。
“有。”弘景脆生生地应了，还抬头挺胸地让宜妃摸摸他的脑袋，捏捏他的小胳膊，就像是接受上级检查的小士兵似的。
宜妃也认真地“检查”一遍了，确定小家伙没有撒谎，真的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之后，就笑着让他去和小二十他们一块玩了。
在翊坤宫的这一众孩子，最受欢迎的绝对是弘景没错了，不仅仅因为这孩子好相处，有人缘，更因为弘景有一个超级超级超级会做好玩的玩具的额娘。
在这些好玩的玩具当中，最受欢迎的绝对就是能奔跑的小木马了，而且在动物木偶的启发下，除了能奔跑的小木马之外，柔嘉又让人做了能奔跑的小老虎，能奔跑的小黑熊，能奔跑的小狼崽等等等等。
一经上市，就瞬间成为所有京城孩子们的心头好了，虽然都是木头制作的，但是即便如此，也深受孩子们的喜欢。
就像现在这样，欢聚一堂的孩子们凑在一起不玩别的，就一块玩骑马（虎、熊、狼）打仗，别说，大部分的男孩子都是骨子里带着好战因子的，因此聚在一起玩的时候，简直要把翊坤宫的屋顶都要掀翻了。
讲真的，其实挺让人头疼的，因为小孩子的声音本来就尖细，这一闹起来，哎哟耳朵要受罪啦。
“看来孙子也不是多就好的。”宜妃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句“抱怨”的话要是被延禧宫的惠妃和良嫔听到的话，脾气再好的也怕是想打人了。
惠妃就不用说了，只有直郡王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为了拼嫡子近十年的时间都花在了大福晋身上了，以至于现在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倒是女儿多了一倍。
但是女儿不比儿子啊。
和惠妃比，良嫔就更惨一些，她也同样只有八爷一个儿子，虽然说八爷比直郡王要年轻好几岁，但是他成亲多年膝下却只有一子一女，且都是庶出的。
这就算了，大阿哥还病歪歪的，和健康的大格格站在一起两人倒不像是兄妹，反倒更像是姐弟似的。
每次看到自己唯一的孙儿，良嫔心底里对郭络罗氏的不满就更深一层，别说什么逝者已逝这样的话，她是死了，但是他的孙子还得继续活着呢，他有什么错？偏偏因为郭络罗氏落得一个不健康的身子。
良嫔可不会去想什么那是下人犯的错，与郭络罗氏无关，事实上要是郭络罗氏贤惠一些的话，何至于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还不是因为她平日里嫉妒成性，导致下边的人有样学样。
自从张格格和毛格格上次有喜到现在，八爷的后院里至今都没有人开怀，导致八爷家的大阿哥虽然是庶子，还是个病歪歪的庶子，却也被八爷和良嫔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后来富察氏进门了，原本良嫔还担心她会看大阿哥不顺眼。
毕竟再是庶子，他也占了一个长字，这当正室的，就没有哪几个会喜欢这些庶出的，不过是女儿的话顶多日后赔一副嫁妆罢了，儿子却不一样，那是有机会跟自己所出的嫡子竞争的。
但是富察氏进门之后，良嫔却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或许她心里头并没有那么疼爱大阿哥，但是她却尽到了一个嫡母该尽的义务，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对大阿哥和大格格有什么不好的。
尤其是后来她主动提出将大阿哥和大格格都记在自己的名下，就更加让良嫔觉得心有感触了，因为她明面上把两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给了他们一个嫡出的身份，但是平日都是跟着他们各自的生母一块生活。
毕竟他们从出生至今都是跟着自己生母的，一时半会儿地让他们搬到正院去住，怕是他们会不习惯，可以说富察氏这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了。
如此一来，良嫔对富察氏这个儿媳妇又怎么可能会有半点不满？即便她至今都还没有怀上孩子，但是良嫔却也没有对她有什么不满。
倒不是她不想要嫡子，而是良嫔曾私底下听人念叨过一个嫡福晋生不出来，总不可能两个嫡福晋都有问题吧？且因为八爷子嗣艰难的原因，所以挑选继福晋的时候可是着重在性情和身体状况这两方面的。
挑选的时候确定人家富察氏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今却没有怀上的原因真的出在人家身上？
当时听到这话，良嫔的心就顿时咯噔一声，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哪个当父母的会先在自己孩子身上找问题的，就像当初的康熙，就像现在的良嫔。
而大阿哥和大格格的出生就更是洗脱了八爷不能生的嫌疑，结果现在一番话，又让良嫔的心提了起来。
富察氏和郭络罗氏不一样，当初郭络罗氏一进门就把持着八爷，不让他亲近后院的其他女人，而富察氏却十分贤惠，从不阻止八爷去哪个格格的院子，甚至在自己不舒服的时候还会主动把八爷推到其他小妾那边。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怀孕，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饶是良嫔想要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八爷有问题？也不是不能生，只是比较艰难而已，因为有这样的怀疑，所以良嫔见富察氏还没有开怀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反倒是富察氏自己更加自责和着急，每次见着良嫔都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是我不好，至今都还没有为爷开枝散叶，愧对额娘您对我的期待了。”
良嫔能说什么吗？
良嫔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拉着富察氏的手对她道：“子嗣这种事情还是得看缘分的，你才进门多久啊？你瞧四福晋，五福晋，七福晋，九福晋和十福晋甚至是你堂姐十二福晋她们不也是进门好长一段时间才怀上的吗？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
如此这般地说了好大一通安慰人的话才把富察氏给安慰住了，但是富察氏是被她安慰住了，良嫔的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
难怪都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了，坐在戏楼上看戏的康熙注意力却不在戏楼上，因为被拘禁和幽禁的原因，昔日应该坐得离他最近的太子和直郡王两人此时却不在自己的跟前。
要问康熙有没有慈父之心，那么肯定是有的，如今在这样的场合下就更是让他心有感触了，而恰好此时戏楼上正在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戏。
因此在戏毕后，康熙直接打赏了演出的人，戏子们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的，纷纷下跪叩谢。
而康熙却开口道：“今日观其戏中的父父子子，让朕不由地想起了胤礽，这段时间朕屡屡于梦中见到孝庄文皇后和仁孝皇后，其颜色殊不乐令朕倍感不安……”
说着，康熙又说到了太子身上，当初他那么坚决地要废太子，将他移至咸安宫之后便不闻不问，可是自从新年之后，康熙却频频召见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又派梁九功去给太子等人送东西，不仅对太子多加关心，最近更是常常召见他。
这些信号被释放出来之后，朝中的人精哪能猜不到康熙的用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主要是因为之前康熙已经上演了一出钓鱼执法了，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陷阱？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康熙：“……”
但是现在康熙又扯出了孝庄文皇后和仁孝皇后的大旗，这两人一个是太子嫡亲的祖母，一个是太子嫡亲的额娘，别管康熙是不是真的梦到她们，但是把她们两个都“请”出来了，那代表可信度高了不少？
至少四爷是觉得康熙是真的想复立太子的，他在脑子里快速地分析了一波这件事之后，便起身给康熙递台阶了。
知道康熙想要复立太子，那么就好办了，四爷直接请康熙复立太子就是，九阿哥和十阿哥还有十三阿哥都已经站在四爷这边了，他一跪，三人也跟着一块跪下恳请康熙复立太子。
有了四爷他们几位皇子打头炮，其他的大臣们观康熙的颜色，见他不怒反笑，颇有几分欣慰的样子，便纷纷起身下跪，照葫芦画瓢。
而在另一边的女眷们本来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的，可是见众皇子与众大臣们都纷纷下跪，恳请康熙复立太子之声不绝于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哎哟，那可是大好事。”太后一听，便拍着手笑道，“父子之间嘛，哪有什么隔夜仇的？且太子又是皇帝打小一手带到大的，品行那是肯定没的说了。”
要不说老太太无儿无女的，在宫里却依然能够活得那么滋润呢？那是因为人家该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不该糊涂的时候就不糊涂。
“所以太子现在就算是复立成功了？”在回去的路上，柔嘉就连忙问九阿哥，见他点头，她就忍不住感叹一句，“我怎么感觉那么像是在过家家呢？”
不管是废太子，还是复立太子，都让柔嘉觉得好儿戏，这废了又复立的，太子还是太子，既然如此，那么康熙到底在折腾啥呀？
“太子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老大被幽禁了，老八被剥夺了争储的机会，老三也跟乌龟似的缩着不动了。”九阿哥一一跟柔嘉分析，“你觉得这样还像是在过家家吗？”
虽然整个过程儿戏是儿戏了一点，但是并非全然没有任何作用的。
“行叭。”柔嘉一听九阿哥这么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但是同时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康熙这个当阿玛的狠心程度了，柔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祖传的。
据说努尔哈赤当年也不怎么把皇太极放在心上，皇太极心爱的儿子也不是顺治，顺治更是直言当时还是皇贵妃的孝献皇后所出的皇四子是他的第一子，直接当之前生的福全、玄烨等儿子都是死的，到了康熙之后他倒是不至于像他的祖辈那么狠心了，但是偏心程度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考虑到这个原因，柔嘉看看九阿哥怀里抱着的已经熟睡的弘景，再看看九阿哥，然后道：“我说不定就弘景和弘曈两个儿子了，九哥你日后要是像皇阿玛他们那样来对待我这两个儿子的话，那就别怪我跟你拼命啊。”
原以为九阿哥听到柔嘉这么说之后会发誓保证绝对不会像他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那样狠心的，可是谁知道他却道：“爷和你认识多久？你和这两个小兔崽子才认识多久啊？你居然为了他们要跟爷拼命？”
本来柔嘉是很认真地警告九阿哥的，结果被他这么一打岔，她顿时就笑了起来：“叫谁小兔崽子呢？他们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么？老兔崽子吗？”
“只要你愿意当母兔崽子，一切好说。”
柔嘉一听，白了九阿哥一眼，脸上的笑却藏不住，只是回到家后柔嘉就笑不起来了，因为被“抛弃”在家的弘曈已经委屈巴巴了一整天了，见到柔嘉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团子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哦，还边哭边张着双手一副求抱抱的样子，简直把柔嘉的心都要哭碎了。
这孩子由母亲亲自带大的，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显而易见了，那就是天然地亲近母亲，但是坏处也显而易见，让母亲丢不开手。
“这么黏人以后可怎么办哦？”柔嘉顾不得去换衣服，就连忙抱起了小儿子哄他，依偎在柔嘉怀里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弘曈才慢慢地被安抚了下来，但是小手还是紧紧地抓住柔嘉的衣服不放，生怕她再“抛下”他似的。
今天留守在家里的桂圆就小声地跟柔嘉说起了弘曈今天的情况，一觉醒过来的弘曈没有看到柔嘉确实是有点不高兴，但是桂圆点子多，想出了不少法子来吸引弘曈的注意力。
所以早上和中午倒没有怎么样，可是等他午睡醒来之后就不行了，弘曈虽然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但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自己额娘，怎么可能会不想的？
于是久久见不到柔嘉的弘曈委屈得呀，桂圆他们怎么哄都没用，期间还狠狠地哭了一场，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桂圆的话，就一直巴巴地守着门口等着柔嘉他们回来。
听完桂圆的话之后，别说柔嘉了，就连九阿哥也心疼到不行，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柔嘉这辈子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所以弘景也好，弘曈也罢，九阿哥都不可能不心疼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不用柔嘉“威胁警告”一通，九阿哥也不可能像他祖辈对待孩子那样对待他的两个儿子。
柔嘉和九阿哥只能够寄托于弘曈太小了，等他长大一些就会好很多的期许当中，然而当时间滴答滴答地向前迈进，一直来到康熙四十八年，已经四岁（虚岁）的弘曈还是一样黏人。
不过黏人就黏人吧，反正柔嘉和九阿哥都已经把他当小女儿来养了，和平时就爱骑马打仗到处疯玩的弘景不一样，弘曈打小就不怎么爱动弹，而且性子沉静，打小就是个斯文整齐的孩子，是个名副其实的、精致的小猪猪男孩没错了。
在快进的这几年，柔嘉的小日子一直过得挺平静的，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毕竟朝堂上的事情也危机不了他们的平时生活。
只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平静就是用来打破的。
康熙四十八年，又是大选的一年，柔嘉原本以为这件事和他们家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她之所以关注，不过是因为后世大名鼎鼎的小年糕年氏也在今年的大选队伍当中罢了。
只是柔嘉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要看个热闹而已，却没想到自己差点被人看了热闹了，原因正是因为同样在今年大选的队伍当中的人除了小年糕之外，还有宜妃的侄女，也就是九阿哥的表妹。
本来这没有什么的，毕竟哪一年的大选没有后宫嫔妃的亲戚？但是宜妃的嫂子海佳氏却想着和小姑子宜妃亲上加亲，将自己的小女儿慧怡嫁给九阿哥当侧福晋。
也不是海佳氏自己正妻出身的，却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做侧福晋，实在是按照他们家的情况，慧怡就算是嫁的话，也嫁不到太好的人家里去做嫡福晋。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嫁给九阿哥呢？凭着小姑子对娘家的情分，再加上这表哥表妹的关系，慧怡就算只是一个侧福晋，到了九贝勒府也肯定不会受罪的。
不过当然了，海佳氏不会说得那么直接，进宫见到宜妃之后，她也没有开门见山就直接直入主题，而是拉着宜妃话家常。
因为宜妃兄长外放的原因，所以她也许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对待娘家人，宜妃也确实是有几分情分的，为什么别人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呢？还不是因为见到熟悉的人时难免会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但是两人说着说着，宜妃就从见到亲人的喜悦当中清醒过来了，因为她怎么感觉海佳氏说的话有点不太对味儿呢？
海佳氏说什么？她先是关心五爷，然后自然而然地过度到九阿哥身上，又问起了他们府上的子嗣情况，得知九贝勒府上现在只有柔嘉所出的弘景和弘曈，她顿时就大惊小怪：“只有嫡出的孩子？庶出的一个都没有？”
原本宜妃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就直接点头，然后就听到海佳氏道，“娘娘，那你这儿媳妇可不得了，九贝勒大婚至今应该快十年了吧？府上就只有嫡出的两个孩子……”
这话吧，听着就不像是好话，所以宜妃就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九都娶妻生子了，本宫现在只操心小二十就够呛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娘娘。”海佳氏并没有察觉到宜妃已经察觉到什么了，继续道，“谁家不讲究多子多孙呢？你看看恒郡王家的，孩子一大堆，和他哥哥比起来，九贝勒家就少了不少了。”
“那本宫能怎么办呢？小九自己都没意见，本宫哪好说什么？”宜妃道。
“九贝勒那是还年轻，娘娘你做额娘的，当然少不了得替他操心了，至于九福晋，奴才倚老卖老说一句，这当主母的不是应该主动给丈夫纳妾，开枝散叶吗？善妒可不好。”
犹记得自己这个嫂子年轻时最爱吃醋嫉妒的宜妃：“……”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可真的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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