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数运气稍稍好点的, 也不过是沦为贵族床上的玩物,若是玩腻了,便被随意交换出去。有的喜好这一口的贵族之间,甚至还自发组成了一个这样的圈子, 用以交换那些或年轻貌美, 或床上功夫了得的奴隶。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些宫里的下人们谈论起这些的时候, 也并不会顾及着或是怜悯着什么而避开奴隶们。多多少少也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语,白川自是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终唯一的出路就是沦为玩物。哪怕是哪些会些歌舞,有些才艺的奴隶,也只不过是为自己增添了些许附加价值罢了。
    却从未设想过像这样的,堪称舒适的生活。
    被齐烟勒令着在院中的侧屋内无所事事地休憩了长达半月有余,自己有什么需求便都交由府中的仆从们去办,不许自己去碰府中的任何一点脏活累活。这位郡主还时常亲身到自己的房间里来,却每每只是给自己带些新鲜的糕点或是别的小玩意,和自己如同老友一般随意地聊上一段时间,旁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再做过。
    一开始,对于齐烟时不时的造访,白川总是格外警惕,担心她会对自己做出些什么。可渐渐地,就算他的内心再怀疑,也渐渐开始无法说服自己。
    自己已经够好端端地在这靖南王府生活了半月有余,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却一点代价都不曾付出过。若说齐烟真的对自己有所图,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更何况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对自己做什么,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
    她会不会很快就腻烦了这样无趣的交流?自己所代表的价值对她来说是不是并不足够?
    白川甚至开始有些恐慌。他却不愿承认,自己内心最隐秘的角落,竟然希望齐烟能够对自己做出什么来,好给自己一个拴住她的筹码。
    他曾陷入泥潭,也曾浑身浴血,内心深处却依旧保有着骄傲的自我,可此时竟为了留住一个女人,萌生出这样下贱的想法来。白川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这些天人交战,齐烟是怎么也不可能知道的,但她依旧敏锐地在一次次接触中感受到了面前之人的变化。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让白川误会,她硬是克制住了自己恨不得天天将人放在自己身边的冲动,只是时不时地装作路过的样子去看望一二,每次去还绞尽脑汁地搜罗些新鲜的小玩意给他解闷。
    齐烟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像极了京中那些不学无术,只知道到处拈花惹草的纨绔子弟,每天下的最大功夫便是琢磨着该怎么博美人一笑。
    自己都示好示到了这个份上,也从未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两人的距离感却丝毫未曾拉近。尽管在那日自己不许他再说出什么自贱之语后,白川便略带别扭地尝试着以你我相称,却依旧好像畏惧、提防着自己一般。
    齐烟明白这些事情急不得,正要放平心态,任由两人之间的感情细水长流,却没想到先给二人的关系带来一个转折的,却是白川。
    像往常一样,齐烟照例在一个傍晚拎了些点心,轻车熟路地敲了敲门,走进了白川暂住的屋子。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和往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可齐烟却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讲一般。
    果然,您能先将双眼闭上一会么?面前的少年神色略带些忐忑地望向自己,却又不肯说出个中缘由。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按理说,他能够与主人一同坐着,本就是一件梦幻得甚至有些讽刺的事情,更不要说对主人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了。
    或许是最近过分的平静让自己心生妄念了吧。白川想,便叫自己不满足于这偷来的安稳,想要试探面前之人对自己容忍的底线在何处。说不准这句话问出去,便要戳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幻象呢。
    殊不知,对于自己的任何要求,齐烟几乎都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她是为他而来。
    齐烟自是读懂了白川对自己的试探,可对她来说,愿意试探,就已经是一种格外积极的信号,这代表着白川开始踏出他建构的层层心房,开始尝试探索自己的领域。
    而她有信心,让他深陷其中,再也无法抽离。
    对上白川的双眼,齐烟倏地露出一个笑来,紧接着轻轻阖上了双目,一副对面前之人丝毫不设防的样子。
    她是离自己这样近,近得连她雪白脖颈上淡青色血管的细微脉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近得自己几乎有信心能够伤到她,或是干脆挟持了她,再以此为筹码,换得一个自由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白川的脑海中闪过了短短几秒,便被他摇摇头,逐出了脑海。
    没有必要。这样做太冒险了。白川在心里这样想着,也不知是在说服谁。
    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换上一副略带羞涩和讨好的笑来,摸出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柔柔地系在齐烟的手腕上。
    齐烟闭着眼,手腕上传来细微的摩擦感,柔软的触感擦过皮肤的感觉格外清晰。
    好了。
    睁开双眼,齐烟看向自己的手腕,只见其上赫然被系上了一个花朵组成的手环。
    花是府中不知哪个角落随意长出来的野花,枝条也应是柔软的柳枝,却看得出编这手环的人应是花了心思,每一朵花的位置都恰到好处,点缀在绿色的枝叶间,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