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綦拍着他的后背,慰道:为我也好,不为我也好。总归咱俩才是一家,旁人管不着我们怎么想的,你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我也给你填上。
    晏行轻捶她一拳:我可不用你帮着补天,别把窟窿个弄大了就好。
    有了晏行和罗綦在码头上那场戏,所有人都开始疑虑,也许晏青蔼那件事真是件意外巧合。
    若不然晏行怎么会对一个杀他妹妹的仇敌这样和善,外人再亲也亲不过融再骨血里的血缘。
    要罗綦能杀得了晏青蔼,就算晏行再乖顺,她也不会把他和他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多久。
    帝王从来都是无情的。
    可谁知道她们背后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情分呢,吃过苦共过甘,一路相持相伴,远远超越了普通的妻夫。
    前任皇帝的葬礼很是大操大办了一场,即便只有衣冠冢,罗綦还是替她那位只见了几面的小姑子哭了一场,对晏行多了许多也许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亲妹妹的心疼与愧疚。
    但说到孝期,没有一个人赞成罗綦要为晏青蔼守孝之事。
    许博元如今是罗綦身边仅次于柳怀瑾的谋士,为人耿直也当过几天官,专管这些礼节琐事。
    他在罗綦的议事堂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件事才为第一要义,特殊情况还需特别对待。
    如今天下虽暂定却还不安稳,希望罗綦早日承接继位诏,登上帝位,再然后大赦于民,以稳人心。
    后来晏行也出面劝说。
    他感念王女要为先皇守孝的诚心,可正如先皇诏书上所言,她所愿是一个用心为民的明君。王女不如将三年孝期限缩短为三月,把这些光阴真真用之于民,早日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先皇定也能神魂安稳归元。
    罗綦借坡下驴,把晏青蔼的灵棺扶近皇陵之后与晏行一起开始食素守孝,带孝期一国,便进行登基大典。
    只是一切从简,不许铺张浪费。
    幽都往北的失地都交由黄澎和刚养好伤的焦瓒二人收拾残局,西南有孟玥压着,其它地方虽有些反声,却都不成气候,柳怀瑾和郭万鼎会帮她看着。
    这段时光算是罗綦这些年难得停下脚步,静下来安稳陪着晏行的日子。
    罗綦会和晏行一道看书,晏行做讲师给她将为君之道治国之策,然后陪他到院子里散步,看他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神奇。
    一直到出了孝期,罗綦又忙起来之后,特地在帝卿宫附近设了一处办公务的屋子,依旧会分很多时间来给晏行。
    可到了登基的前一天,所有人却都找不见了罗綦,包括晏行。
    柳怀瑾焦头烂额的到岚月殿找到晏行的时候,他刚午休起床,有些迷糊。
    罗綦大清早就出了门,让他今天不用等她用膳。
    晏行唤来负责罗綦亲卫的罗衾,仔细盘问了几句。
    其实罗衾也不知罗綦到底去了哪儿,只说她一个人纵马出了宫,不然人跟着。
    晏行听她说了几句,却大概有了数。
    他捧着个大肚子撑着一辆不算显眼的车辇亲自去逮人。
    还是那个破旧的罗家村,早就被临泽山的一场大火都给烧空了,村民四散。
    附近已经有慢慢住回来的人,有了炊烟,只是暂时还没有来得及重建。
    罗綦的屋子还在那儿,留下了个屋顶。
    她就躺在上面,枕着手臂翘腿望着天空。
    枣红色的剽悍大宛驹被她随手丢在门边吃地上新长出来的杂草。
    附近还有几条野狗觅食,也许其中就有云母和大黑的后代。
    车辇停稳的声儿惊动了罗綦,她懒懒望过来,看见被云烟扶下晏行粲然一笑。
    晏行对云烟道: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
    有皇上在,不会出事的。
    罗綦见车辇送完晏行之后又转头走了,便坐起身看着屋子下的晏行道:后面有梯子,我拉你上来。
    晏行身子重,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攀了上来和她坐在一处,吹着和煦的晚风,带着青草香和隐约的焦土味。
    罗綦解释道:我本来就是想回来看看的,谁知道我这房子这么结实,还立着。我就上来躺了一会儿,这一趟忘了时辰,害你担心了。
    说着罗綦又躺了回去。
    晏行也靠着她依偎过去:总该要同我说一声。
    罗綦低头看看他,笑着捏了捏他被养得丰腴些的脸肉,没说话。
    晏行被她暖着,问得平静:那这一下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些绫罗绸缎我怎么睡着还不如着堆草舒服呢?我在想要是那天我没去皇宫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你,就没有今天。她忽然笑得像从前,记得刚把你背回来的那天,我就在想你这只凤凰怎么就落在了我身边。
    晏行动容地埋进她怀里,鼻尖微酸,罗綦是属于他的,注定会在那天那个地点天神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阿行,你觉得我当得好这个皇帝吗?
    晏行顿时推开她,从她怀里坐起,傲声道: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气话来?你可是我的妻主,若你当不好,又有谁能当好。
    是是是,晏夫子你最厉害!罗綦扶额笑得畅快,等笑够了才跟着坐起来,正经道:我不会再放手了,我的星星。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你与我一同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