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然后在两眼昏花的时候眼前溅了一片血。
    死得也不算太凄惨。
    有了苏醛相助,罗綦也从定远迅速出兵,集中皖区十万军民之势一举包围了萧柘留在亳州的粮草枢纽。
    没给北狄人一点喘息反抗的机会。
    大炮轰鸣,烈马齐喧,斩断北狄人后路的供给,把萧柘连同她几万精兵一起堵在了江皖之间,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仿佛困于孤岛。
    两边的北狄人队伍里到处散布着罗綦放出去的流言,一时军心打乱。
    金陵那边得了罗綦遣人送去的消息,也是绝地反击,咬牙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她们没有谈判的余地,就算罗綦这时候狮子大开口她们也只能先点头选择合作,作出许诺的便是天子少傅刘端。
    前后一夹,直接把萧柘逼到了绝路。
    她最终弃了大部,只带着亲兵和赵澜一路突围,逃出生天。
    失去主将的北狄人彻底沦为无头苍蝇,被罗綦等部绞成残渣。
    此一役,罗綦她们也伤亡惨重,硬是靠人叠上去,胜得一场血仗。
    此刻她们皆驻守在亳州,大营里飘满了纸钱,丧幡飞扬。
    爹的,这回没抓住萧柘。
    罗綦坐在首位,她原就没想过能抓住萧柘。
    她只是想拖时间,拖到西南大军一到,让北狄人南侵的大军不敢再轻举妄动,灰溜溜撤军。
    到时,她预想中的三足鼎立之势便可成。
    但她没想到萧柘如此狠心,宁可自断一臂,也不甘心做一只困兽。
    若她还守在营里力抗,罗綦不会赢得这么轻易。
    罗綦仰头喝了口烈酒,手上缠着白纱,额上系着白巾,面色苍白到颓唐。
    看路程西南军还有十五天就要抵达金陵了,萧柘一旦逃走,定会迅速纠集兵马反攻回来。
    不管如何,她们都得守住这半个月。
    而逃回大本营的萧柘,也同样伤得极重。
    朝廷派使臣过来谴责她这次大意妄为,要卸了她的官职让她收兵时,军医正在给她换药。
    她先是静默不语,待使臣问她可否认罪,她才挥开伴在她身边的赵澜,站起身来,面色阴鸷的冷笑道:认什么罪?
    谁人不知萧柘翻脸不认人,那使臣抖着唇厉声斥道:你...你罔顾圣旨,私自带兵进攻。这回战败,损了多少草原女儿的性命,萧柘!你还不知错?!
    她咽下口水顿了顿缓和道,若是你能悔改,交回兵权虎符...啊..唔...
    一声惨厉的尖叫被冷酷地封进嘴里,混沌呜咽。
    赵澜吓了一大跳,后退半步,又见萧柘狠心把匕首又给转了出来扔在地上。
    刀刃坠地的鸣响。
    萧柘嘴里狠狠吐出罗綦的名字。
    她活到今天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能一刀杀了她。
    养虎为患啊!
    赵澜稳下心神,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劝道:你伤得太重,不如我们先退一步,日后再说。
    日后?萧柘哼笑一声,没有日后,你以为我还有多少机会?错过一次,就算没有罗綦,你以为朝廷那些人会放过我吗?
    匹夫之勇,再而衰,三而竭。
    她要趁着现在同袍姐妹惨死的仇恨愤怒,带着手下赢回来一场,才能重回当日声望,才有足够的底气跟本该是她后盾的朝廷相抗衡。
    萧柘的大军已经尽数从荆楚转移到了淮北,只待她一声号令,剑指亳州。
    这是她第二次攻打亳州,上一回不费吹灰之力,这一回怀着满腔愤恨。
    她不会再手下留情,汉人天生就是贱种,心存不良,永远会背叛。
    汉人只能利用,一个都不能信。
    萧柘步履匆匆往帐外走去,赵澜想拦,却知道他永远都拦不住这个女人。
    她是草原的狼,了无牵挂,不会回头。
    他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女人,注定要一辈子为她担惊受怕。
    在萧柘的铁血之下,北狄人铁骑在星火还未灭尽时重燃了烽烟。
    罗綦用军火,她们也有大炮,甚至更为精良耐用。
    北狄人疯狂的报复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轮接着一轮,消耗着城内叛军的意志。
    几天几夜的血战,罗綦已经无暇再顾到其他。
    只有红着眼战到最后一刻,拿命抗下这十五天。
    她必须站着,站在最前端,站到最后一刻。
    晏行自出了滁州之后一路都跟着罗綦的军队颠簸,想尽自己所能做些事。
    以前,他从未见过这么多具尸体。
    有大炮炸了膛也有无数被马蹄践踏成泥的烂肉。
    生前不曾体面过,身后也不过是一张席裹了烧光,怕出疫病。
    可它们时常发生,发生在权力者的互相倾轧之下,清清楚楚地发生在他眼前。
    从前他坐在庙堂之上,仿若不染尘埃的仙台,不知晓更不曾见过人间这般惨烈。
    因此,她们总是将上位者的妄断强加于万千百姓,还自以为是,到最后闹得民不聊生却还活在强梦里,委罪于她人和天道。
    在光鲜的胜利背后,多少血泪。
    然而成功和荣耀总是属于少数人的,踏着人命往上爬的功勋。
    源源不断地有人死,又有源源不断的人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