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厅堂,喧闹声渐远,船舱走道显得异常安静,只闻鞋踩在木板上的咯吱声。
    罗綦走在前头,晏行抓着她的衣角在后头走着,也不闹腾。
    船只在水涡里微荡,暗黄的光线沿着她们的脚步晃来晃去。
    静谧安详。
    船晃,晏行的步子也跟着晃,手里捏着安心,一晃晃回了只属于她们的船舱。
    罗綦取来热水给他擦脸,细细抹去他脸上斑驳的脏粉,露出比月光还美的娇丽。
    脸上的负担没了,晏行轻松不少,放软了手脚,眼睛还是痴痴盯着罗綦,确认着什么。
    罗綦好笑:怎么了,喝了酒就不认识我了?
    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床沿上的晏行猛地挥开她的手,噔噔跑到角落的箱子缝隙里取出自己早就算好的铜板,堆捧到罗綦面前。
    他嘴里还冒着梅子的清香和灼人的酒气,睁着双分明水亮的眼睛道:你借我四十枚铜板,三分利,半个月。这里统共是五十八枚,你收好。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放晚啦!
    颜狗七娘:汪汪汪
    第30章 不测
    手中的钱一股脑儿地交了出去, 晏行盯着那笔钱,很开心地傻笑了一会儿,然后砰的倒在床上, 还不忘用手臂垫着自己,不会摔到。
    睡得很安然又无压力。
    罗綦面无表情,失声拿起一大串铜板抛了抛,上面还打了一个精美的绳结。
    精心准备的东西, 早就打算好跟她划清界限。
    铜钱相撞的响动, 滋滋磨她的耳朵,闹得她心烦。
    她没在晏行跌下去的时候去拉他, 回身把钱收好,又半跪在床边撩开打在晏行脸颊上的发丝,再一次细看这张迷了她心智的脸。
    初时确实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接着发现还有那么点儿可爱特别,动了不该动的心。
    后来变故和命运推着她朝前走,很多事情甚至来不及去想她做这些是为什么, 又能得到什么,惯性使然。
    总归她也是孑然一身,混日子过活。
    机缘之下, 有了钱, 见了点市面, 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她还挺自私的,唯独在对待晏行这件事情上很宽容,从没那么计较过。
    更不要说希望他回报些什么, 打算送到地方就撤, 不再打扰。
    她想要的晏行根本给不起。
    最多像雷燕说的那样, 把该说的话说出口, 不至于留下后悔遗憾。
    如今看来,她那点儿心思从一开始就是笑话。
    不管她说不说,晏行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晓,不懂得。
    所以才会和她分得这么清楚,不想沾她半点情。
    未关紧的舱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滴酒未沾的长生喜庆道:报告七娘,所有人都醉倒在船舱里了,圆满完成任务!
    罗綦招招手:那下一个任务,快回来睡觉。
    嗯!
    长生躺在床上看罗綦收拾,突然发现她身上掉出来个东西,咕噜滚到了床边。
    是个印着花草的小瓷瓶。
    她偷偷捡起,打开瞧了瞧,有股子花香味,好闻得紧,吃进嘴里还很甜。
    肯定是七娘自己有好玩的,不想让长生知晓。
    长生忿忿收进袖口,藏了起来,揽着被子呼呼大睡。
    第二日,到了晌午,宿醉的晏行才幽幽转醒。
    喉咙口尽是干涩,脑袋昏昏沉沉,他只记得昨夜喝了好多酒,连怎么回房的都不知晓。
    不过有罗綦在身边,当是不会出大岔子。
    他坐起来推开被子,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
    外衣没脱,裹缠得他不是很舒服,意外的是罗綦连鞋也没替他除去。
    晏行蓦然觉出些落差来,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罗綦多数时候是体贴的,虽不像流云那样事无巨细都照顾到位,但一直很注意他那些琐碎麻烦的需求。
    莫不是他喝完酒之后很难缠,像朝宴上的李丞相那样多喝一点酒就会耍疯症。
    不若,罗綦怎会如此不将他放在心上。
    罗綦早就不在房里,晏行便唤在角落里不知道做什么的长生问道:我昨晚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妥?长生摇摇头,长生回来,阿行一直在睡觉。
    晏行又问:那七娘呢?她有没有不开心?
    长生仔细想想,神秘道:长生发现了七娘一个秘密!
    说着她掏出那个瓷瓶,得意地往晏行眼前一送:七娘吃独食,不叫长生和阿行知道!
    晏行接过,打开一瞧,哪里是独食,分明就是男子用的口脂。
    大瞿民风,年轻女子赠男子口脂示爱求亲,若是男子愿意接受便可印唇于香帕回赠过去作为定情之物。
    自此情投意合,结为连理。
    晏行捏了捏那瓶子,有些紧张,非他自作多情,想来想去这瓶口脂罗綦总不可能送给旁人。
    汉阳下船的人挺多,接下来几个渡口要走的人也不少,昨夜那场酒也可以算作是金满玉给雷燕她们的践行酒。
    少了能干活的人,一大早罗綦就被找去上面,帮忙捞鱼行船。
    忙完一通回到房里时,刚好就看见她找不见的东西好好儿地摆在被她们当作桌子的木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