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只想想这个可能, 就让寒窗苦读了十数年,或者金戈铁马了半辈子。才终于有幸跻身于朝堂, 哪儿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撸掉?
  赶紧把到了嗓子眼的拒绝生生咽下, 一搂袍子。
  齐齐跪下,高喊万岁爷英明。
  倒是戴梓本人茫茫然如坠五里雾中,好容易回神后。忙跌跌撞撞跪下:“不可, 万万不可啊, 皇上!”
  “臣蒙您不弃,不以臣为粗鄙。小小年纪便委以重任, 如此信重。臣便肝脑涂地, 也无法报答万一。辗转数年, 浪费无数金银、精钢与人力等, 方有些许寸进。”
  “皇上未怪臣愚钝, 臣便已感激涕零。如何还能厚颜, 领您如此恩赏?”
  从九品下的芝麻小官到一等伯……
  简直扶摇直上!
  厚重到让戴梓诚惶诚恐,一个劲儿叩头,满口子拒绝。砰砰几下子, 白净的额上便有些肿。
  实诚到让顺治摇头。
  赶紧快步从丹陛上走下来, 亲手将人扶起:“爱卿不必如此!你尚年少, 或许不知自己所为为国为家为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朕心里却知晓, 在场所有文武大臣心中也知晓!”
  “可……”戴梓拱手:“臣如今还不满冠龄, 这诸般结果也不过……”
  依计而行, 许多关键处都是按着皇上意见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顺治充满赞许地拍了拍肩:“古人云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
  “爱卿虽年少,但这几年的功劳却着实不小。”
  “单一个后装炮便开万世之先河, 大大提高了我朝战斗力。莫说区区一个一等伯, 便列土封疆,封侯拜相也不能聊表朕这满心激动!”
  当初在望乡台上,看多了神州陆沉,大清灭亡的悲歌。
  再度重生后,顺治一改以往对火器的轻忽与排斥。各种投入研发,如流水般的金银砸进去。顶着一波又一波的压力,为的,可不就是提前走上仇人的路,让仇人无路可走?
  而这心愿若想变成现实,除了他的施政理念、发展方向等外。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也都不可或缺,在武器研究这方面,戴梓无疑是其中翘楚。
  再怎么封赏,也不为过的那种。不过……
  “诚如爱卿所言,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若一次封赏太过,以后再有大功岂不为难?且委屈爱卿做几年一等伯,他日再有建树,朕再另行嘉奖。”
  “若你,也不止是你!”顺治笑,环视周遭:“举凡各行各业有突出贡献,为国防、农业、水利等各方面带来极大改进者,朕都将从优待之!”
  “戴爱卿虽是我朝第一个连跨数级,成为一等伯的,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诸位爱卿且努力,争取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或者培养家中子弟,但有所成,朕必将委以重任。不吝金银、官职与爵位。若果有所成,朕愿以国士待之,最高可封王侯!”
  从一人显达到机会人人均等,果然这抵抗声就小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就多了。
  便,便他们自己已经老迈,还可以好生回去督促子女嘛!
  打从顺治十一年至今,顺治一直笃行任人唯才的基本方针。不但不拘出身,甚至还不限男女。为了让更多的女子走出家门,拥有自己生计与收入来源。
  顺治很是重赏了些个在各行业表现突出的女子。
  不喊口号,不做宣传。
  只从实际出发,用事实让所有人明白:但凡好生教养,女子也可有一技之长。也能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甚至以自身功劳得到朝廷诰授,光宗耀祖。
  甚至在婚嫁时,有能力、有才华的女子也比只知道三从四德,甚至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女子更受欢迎。
  如今十来载光阴过去,越来越多女子走出灶间、闺阁。男子般念书识字,挣钱养家。久而久之的,不但抵制鄙视的声音少了。连女子在家中的位置,也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有了收入来源,能在自己领域有一番作为后,一个个底气足了、眼界高了,腰杆子也格外硬起来。
  男人不敢轻慢,婆婆则不再磋磨。
  姑嫂妯娌问题?
  大家都在忙着挣钱,好折腾着盖新房、置新地。把家里的娃娃们都送去学堂,以后甭管大科举还是做工的。总有个好前程,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土里刨食。
  万一自家娃就是那被贫苦埋没的天才,那者一经发现好生培养的……
  啧啧,这门庭不就彻底变了?
  这样的憧憬之下,哪个不甩开膀子加油干呢?哪儿还顾得上些个姑嫂、妯娌间的勾心斗角,鸡毛蒜皮呀!
  一家如此,家家如此。
  等全天下都如此时,可不就是整个社会风气的大变样,女子地位的绝对提高么?
  提起这个,娜仁就不由对顺治竖起大拇指:“都是咱们福临哥哥的功劳呢,全天下的女子都欠你一句谢谢!”
  顺治唇角轻勾:“朕整日里忙于政务,倒没有许多闲暇,不如皇后全权代表一下?”
  娜仁:……
  总觉得你目光渐渐猥琐,居心不良,并且我有证据!
  顺治一脸委屈:“夫君对娘子,能有甚坏心思呢?错不过情深如许,无法自制罢了……”
  娜仁笑着把某人覆上来的爪子拿开:“别闹,说正事儿呢!以庆祝之名,邀请三藩与蒙古诸王毕至。以火炮的威力震慑,达到兵不血刃的目的绝对是个好法子。但……”
  “他们要是不来呢?”
  “到底从顺治元年到如今,已经二十几年。他们仨在云南、广东、福建经营许久。实力也不容小觑了,一个弄不好,会不会让他们直接挂起反旗?”
  就如上辈子一样,纠结大批人马,展开旷日持久的战争……
  使得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
  “不会。”顺治摇头,轻握着娜仁的手安慰道:“好皇后莫忧,前世与今生的情况大为迥异。他们不敢,也不能再树反旗!”
  “为何啊?”
  “前世玄烨先有削藩意,才引得他们一个个的趁机而反。毕竟如你所说,他们盘踞三省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再者彼时玄烨年少,正是主少国疑时候。满汉矛盾尖锐,满人待遇优渥,汉人晋升无门。很多时候,甚至连基本的人身财产安全都得不到保证。”
  “被有心人一蛊惑,自然盲从者众!”
  “而今生,自从朕重生后便致力于缓和满汉矛盾。逐步废除满人的一应特权,积极发展民生。再有那几个被‘前朝’明珠投暗的宝贝方子,可说占尽了舆论优势。”
  “现在天下承平,民心思安。谁还愿意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脑袋别在裤腰上,复那劳什子有眼无珠的明呢?”
  顺治撇嘴,对前朝很是瞧不上的姿态。
  看得娜仁窃笑:“你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有一点道理哈!”
  “那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点,分明就很多很多点。”顺治傲娇脸昂头,积极为自己扛旗:“皇后放心,能从区区降臣混成新朝异姓王的,没什么都不可能没脑子。”
  “今时不同前世,那仨个不傻。”
  “干不出来以降臣、叛臣身份,拥他们那区区三省之兵,叫嚣整个朝廷的蠢事来!毕竟朕只新得了好武器,喜不自胜。遂广发邀请,欲与邻国、肱骨等共同庆祝,可半个字儿都没提削藩。不过……”
  顺治坏笑:“三位异姓王都已有春秋,若为身故不能来共享盛宴倒也在情理之中。朕甚为体恤之,为免他们错过此等盛况。特让每一个传旨官员都带了一小队火器营将士,并各一尊后装炮、十把连铸火铳。”
  “准备现场给缺席告假的一位或者几位表演一二,以慰其之憾。”
  娜仁:凸(艹皿艹 ) !!!
  你管这叫安慰么?
  他们可能并不会领情,还有被吓死之危呢!
  毕竟热武器对冷兵器什么的,只有碾压二字可表。他们便是十倍兵力于大清,也扛不住这么凌厉的炮火轰击。更别说三个人六个心眼儿的他们加一起,也就云南、广东、福建三地?
  原本朝廷大肆建厂,用工者众。以至于各大厂家为争夺员工,争先恐后地进行起了福利比拼。月银累累增多之下,就很催生了一波打工热。
  让地广人稀的三省雪上加上,人口流失就很严重。
  朝廷开始插手海运后,又让他们的收入大幅度缩水。随着运河疏浚,水运畅通。水泥路一路向南,终于铺到了三省后,朝廷对他们的掌控力又强了太多太多……
  种种原因综合起来汇成一句话:“三藩虽然还有三藩之名,实力却不如前世玄烨时候的半数。”
  莫得兵力、莫得银子,连民心都不在他们身上。那三只老狐狸再喝多少烧刀子,也不敢这般以卵击石的!
  顺治如是分析道,才见娜仁点头表示理解,他那邪恶的大手就开始渐渐不老实起来。然后就又特别快狠准地,被皇后娘娘给紧紧握住:“没看太医之前,你就给我好好的养精蓄锐!”
  顺治脸上一僵,心里真真比黄连还苦了几分。
  早年他唯恐皇后频繁生育伤了身子,遂让太医给调配了份男子亦可用的避孕药丸。后头康妃离世,临终前将玄烨托孤给皇后。这傻丫头唯恐怀孕后精力不足,会倏忽佛尔果春跟玄烨。
  遂要求他再吃几年的避孕丸子。
  顺治二十四年,他这千挑万选的给俩儿子都赐了婚。小佛尔果春也已经八岁,是个大姑娘了。皇后娘娘这二胎之魂便又熊熊燃烧了,竟然不顾自己快而立之龄……
  顺治都已经反复来回地劝了一整年,还依然没有打消她的念头。
  遂干脆拿了是药三分毒的由头来敷衍她,说自己吃了许多年凉药,说不定就有妨碍了呢!
  然后……
  她这重心就从积极备孕转移到了无限关注他身体健康上,每日里早中晚三次地督促。现在被他推诿多了,终于使出终极大招了么?
  顺治骇然起身:“行行行,都听皇后的。朕现在,马上,立刻就着人传太医!”
  娜仁冷笑:“都这么晚了,皇上忙碌一天可累。不用尽早入寝,明儿再说么?”
  原话!
  前头他敷衍皇后的原话,现在被她似笑非笑,原封不动地扔了回来。亏得当皇上的,都不如何要脸。以至于他还能笑盈盈面不改色地点头:“再忙再累,也不能忽略了皇后的一片关爱之心。”
  “再拖一晚,岂不是让皇后多担心一晚?这朕哪儿舍得!”
  顺治摇铃,片刻后守在门外的林有为恭谨开门:“奴才在,不知万岁爷跟娘娘有何吩咐?”
  “无甚!”顺治轻咳:“只皇后怕朕这段时间过于忙累,龙体恐有亏虚。为使皇后安心,你且往太医院走一趟,宣郭太医与林太医过来一趟。”
  饶是林有为再如何训练有素,也被他这吩咐给惊得眼皮子直跳。
  无他,太医院人才济济。
  虽随便拿出来位太医给皇上把个平安脉都不在话下,但中医十三科,到底样样精通者少。泰半都有自己主修并擅长的,而郭、林两位最擅长男女调养、促孕等事。
  皇上这……
  终于想开,觉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三阿哥再好,也不如皇后肚子爬出来的小阿哥跟公主更亲,更能无条件地保护她,给她撑腰壮胆了么?
  可喜可贺啊!
  林有为躬身,尤其欢喜地应了声:“嗻,奴才遵旨。”
  退出殿外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两位大拿给请了回来。
  还以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两位:……
  好一阵诊脉后发现龙体安康,一切大好。
  万岁爷眉眼含笑地看着皇后娘娘:“朕就说自己无碍吧?皇后还非不信。这么晚了,偏还折腾二位爱卿。”
  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撑得结结实实的两位老臣赶紧跪下:“万岁爷言重了,为您效劳本是臣等荣幸。便肝脑涂地都在所不辞,更何况只区区黑暗乎?”
  就想炫耀下媳妇关爱的顺治:……
  闻言轻咳了两声:“两位爱卿忠心耿耿,诚乃朕之福也!不过来都来了,顺便也帮皇后诊个脉。看她这般年……哦不,韶华!”
  “对,韶华!”
  眼见着皇后的眸光越发危险,求生欲爆棚的顺治果断改口:“两位爱卿给瞧瞧,皇后这般,若再怀孕可会对身体有甚不好影响?临盆之际,可会有丝毫危险?”
  娜仁一个白眼翻过去,特无奈地瞥了眼这个简直在明示的家伙。
  超想告诉他适可而止,可别吓坏了人太医。
  顺治却仗着众人都不敢抬头直视龙颜,忙不迭赔笑,给她做了个就当产前检查的口型。
  娜仁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将腕子搭在脉枕上,配合两位老太医的诊脉呗。
  健康,常服用灵泉水的她肯定是健康的。但妇人生产事本就是娘奔死,儿奔生,一脚踩在鬼门关上。
  皇后还近三十高龄,并身在这么风谲云诡的皇宫中。
  这危险程度又比普通的产妇高了十倍百倍,便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不敢给保这个准儿啊!为防万一被盛怒的万岁爷拖出去斩首,两位太医不由含蓄了又含蓄。
  意思皇后娘娘现在无碍,但孕中、产前的要尤为细致。毕竟……老话说人过三十天过午,身体各方面都远逊于妙龄少女,危险自然也更高些的。
  当然家有悍妻,他们便再木讷,也知道这样取死之道的话绝不能当着皇后娘娘面说。
  只单独回禀皇上耳。
  于是,没听到这茬儿的皇后娘娘当方面认定顺治又在危言耸听,当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玄烨的德妃,乾隆的令妃,不都是三十几岁还生孩子?如今又没甚避孕手段,朝廷还鼓励生育。”
  “民间莫说三十,便四十将近五十高龄产子的,也非甚稀奇事!怎么百姓都可以,我这堂堂皇后便不行了呢?”
  “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舍不得我冒险。可我有灵泉水,有你,有阖宫的太医。上下一心的,足够保我万全了啊!你呀,就是不走寻常路,与平常的帝王都不一样。”
  “别人家的皇帝恨不得皇后三年抱俩,只要生不死,就往死里生。”
  “你倒好,我都不辞劳苦了,你还坚决反对着!”
  顺治笑,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因为别人家的皇后是生育工具,是管理内廷、弹压诸妃的工具人。坏了一个,自有千百个差不多的随时补上。而朕前世今生就遇着这么一个你,可不得万千珍视,唯恐有丝毫损伤啊?”
  娜仁撇嘴,刚想一句你这家伙就是甜言蜜语试图动摇本宫军心,告诉你别做无用功,停止痴心妄想。
  结果一抬眼,就撞进男人如海般深情的双眸中。
  看得娜仁脸上都一烫:“哪,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明明现代莫说我这个年纪,便四十多的初产妇也比比皆是。”
  顺治皱眉:“你也说是现代!”
  “虽然这十年来,咱们也努力追赶,百般用心。但数百年的差距,可不是那么好追平的。皇后不可盲目乐观,用咱们现在的条件去类比现代的。比不过,朕也冒不起险。若……”
  “若你执意要给佛尔果春添个弟弟或者妹妹,那就把一切交给天意吧!两年,就两年。这两年内,若有孕便好生生下来。但只此一次,也只有两年。过了这两年,不管你是否如愿都不能再犯犟!”
  “只当朕重生,你穿越已经把运道用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就只够要个佛尔果春了。二宝什么的,咱下辈子再研究。”
  娜仁笑,小拳头砸在他胸口上:“想得倒美,哪个要跟你下辈子?”
  顺治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朕都这么努力了,皇后居然还不想跟朕生生世世。那肯定是努力的程度还不如,未能让皇后努力。不够皇后莫恼,咱们来日方长着。”
  娜仁还待再说些甚,却直接被以吻封缄。
  而且不独这日,接下来的好些日子。某人都以努力之名,拉着她胡天胡地。直到庆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三藩陆陆续续进京。
  资深吃瓜党的娜仁瞬间支棱了起来。
  竟以空前热情投入宫宴的准备中去,还反复问顺治可要单独召见,给那三位及其家眷接风,凸显下皇上这对他们的重视与期许。
  如此皇恩浩荡之下,若他们还狼子野心,岂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深深知道自己枕边人是怎么个德行的顺治乐:“恐怕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三藩吧!”
  毕竟平三藩作为玄烨的主要政绩之一,定然没少被编纂演绎。现在活生生的原型就在眼前,皇后又焉能不心生好奇?
  娜仁摇头:“三个糟老头而已,有甚好看?我,嘿嘿嘿……”
  “想看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超想看!见识见识到底是甚仙姿玉色,竟然能让吴三桂冲关一怒为红颜,直接开了山海关迎清军入城?”
  顺治闷笑:“挺新奇的想法,不过……”
  “容朕提醒皇后,吴三桂投降是顺治元年的事儿,如今正好顺治二十五年。那陈圆圆,少说也坐四望五的年纪。再怎么仙姿玉色,现在也美人迟暮了。再有当年事,平西王虽没有赐她自尽全名节,但也让她带发修行了。”
  “真人,你肯定见不到。”
  “但朕可以安排人照着她青春模样画张工笔画,给皇后解惑。”
  没有鱼,虾也是好哒!
  娜仁点头,满脸好奇心即将得到满足的欢喜。看得顺治直摇头:“也就只有你们女人家,才会相信这等不爱江山爱美人儿的说辞!冲关一怒为红颜,呵呵,明明就是别无选择了。”
  见小皇后双眼晶亮,热情期盼下文。
  顺治还特特道了声渴,得皇后亲手泡的香茗后又得寸进尺。说批了半晌的折子,脖子有些酸。
  好生享受了一番,才在娜仁越发危险的目光中笑:“皇后博览群书,难道没听说吴三桂虽为宁远团练总兵。并曾被崇祯宴请。赐尚方宝剑。可说深受皇恩,却对大明没有丝毫忠心可言?”
  “而且首鼠两端,在降清还是降顺之间摇摆不定。结果平衡没玩好,被李自成杀了其父、部将刘宗敏抢了爱妾陈圆圆。这杀父夺妻两大恨齐备,才尽去迟疑。一心归顺大清,并奋斗在灭顺的第一线上……”
  还真没注意到也没听说过这段儿的娜仁:!!!
  赶紧又给皇上倒杯茶,再讲讲其他两位藩王的过往啊。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三位虽然拖家带口来了京城,但有历史上降而复叛的例子在呢,怎么敢不多加小心?
  顺治:……
  就很佩服也喜欢皇后为了吃瓜而孜孜不倦的劲儿!嗯,好久没有品尝到皇后的厨艺了,不止亿点点想!
  娜仁:???
  就觉得狗皇帝有些过于支棱啊!
  不过,谁让她世间万物皆爱,尤爱吃得一手甜美好瓜呢?只味道够纯够正,新鲜不新鲜都可以略往后排一排。因着这样坚定不移的吃瓜精神,疏懒了许久的皇后娘娘都反常勤奋起来。
  整日里煎炒烹炸涮煮蒸,忙活不停。
  非但顺治得利,便太后、玄烨跟佛尔果春都跟着沾光不少。吃得祖孙两个一本满足,只有玄烨微微蹙眉。
  隔日就往昭仁殿送了好些个护肤品、烫伤膏等。
  看得娜仁直乐:“好好的玄烨怎么想着送皇额娘这个?补水的、保湿的、护手的,还有各色彩妆。到底是订了亲的大阿哥了,都知道给皇额娘送脂粉了。就不知道我这有,未来儿媳妇那里也有。还是……”
  “主要送给未来儿媳妇,我这只是顺便呢?”
  还是单单纯纯小阿哥一个的玄烨瞬间俊脸红透,磕磕巴巴解释:“没,没没没,皇额娘误会了。儿,儿子虽与赫舍里氏指了婚。但终究还未全礼,断,断不会私相授受的。”
  “这些都是都是孝敬皇额娘的!只可惜儿子从未在这方面费过心思,是以绝称得上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遂只得捡了最好,最上等的来。”
  “想着孝敬给皇额娘,免得您日日下厨,熏坏了手脸。”
  烫伤膏什么的,当然也是一个意思。唯恐厨房里头又是火又是开水蒸汽的,再一不小心受了伤!
  “原来如此!”娜仁乐:“再想不到咱们玄烨还是个暖男,毕佛尔果春那个小棉袄还暖心。”
  玄烨笑着摇头:“皇额娘谬赞了,儿子好歹比妹妹痴长许多。比她想得周全点,也是有的,只皇额娘别嫌弃就好。”
  “怎么可能?”娜仁瞪眼:“这可是咱们玄烨的关心、孝心,我这开心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嫌弃?要不是怕惹宁悫妃泛酸,又去折腾福全,我都恨不得好生炫耀一番!”
  现在炫耀虽然炫耀不成了,但投桃报李必须有。
  因着顺治重生,至今没晏驾还把大清折腾得蒸蒸日上。今生玄烨倒不用各种烦恼纠结,把自己的婚姻都当成政治筹码。可以在规则范围内,选一个自己心仪的姑娘做嫡福晋。
  但人与人之间,大抵真是讲究缘分的。
  自主选择的玄烨也还是如历史上一样,选了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
  只他如今只是个皇子,再没有让身份上比赫舍里氏还犹有过之的孝昭皇后钮祜禄氏给他为侧的道理。而他的孝懿皇后也因血脉太近故,同被顺治另外指了人。
  总之一切与历史上略有相似,又有极大的不同。就……
  让娜仁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忧,生怕她跟顺治两只巨无霸蝴蝶联手,生生把大清帝后感情典范的这俩给扇平平无奇了。于是各种以她名义赐下点小物件,着玄烨送去赫舍里府上。
  在合情合理合法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让两个未婚小夫妻能略微熟悉些,对彼此有些了解。
  这往来之间,未来小两口的感情是否有所增进不确定。
  倒是玄烨对她这个嫡母越发恭敬孝顺了。
  有心到让娜仁都不由拿着这些个瓶瓶罐罐,往顺治身边显摆:“瞧瞧,瞧瞧!一样的日日用膳,享受我的劳动成果。你们父女俩一个赛一个的心安理得,无动于衷。只有玄烨体贴,还知道送脂粉、烫伤膏地孝敬我。”
  “更直言虽万般喜欢我的手艺,但日日下厨又琐碎又累。他宁可粗茶淡饭,也不忍心我这般辛苦!!!”
  生生被儿子比下去的顺治:???
  就很疑惑,难道最近给臭小子留的功课太少了?居然还空跑皇后面前殷勤。而且你殷勤就殷勤,孝顺就孝顺,这样踩着亲阿玛亲妹氏几个意思?
  真没这个意思的可怜三阿哥被盖章居心叵测,翌日开始就如同陀螺般忙了起来。
  看得他未来岳父大人眉开眼笑,越发觉得皇上这般器重三阿哥,处处磨砺、锻炼他。只稍稍对比下对而阿哥放羊吃草般的随意态度,帝心所向,便一目了然啊!
  嘿嘿,他的乖女儿,是个有大福气的。若子肖其父,也是个宠妻灭妾的……
  如赫舍里大人这般猜想的人一多,非但玄烨这个三阿哥越发被追捧,连带着赫舍里府上都水涨船高,被万千追捧中。比玄烨还小一岁,虚岁才十四的赫舍里氏却宠辱不惊,一派大家风范。
  看得太后都不由点头,夸顺治这个婚指得好。
  顺治敢说这是儿子自己选的?
  果断不啊!
  笑眯眯受了这赞许,转头又往赫舍里府上与福全未来的嫡福晋西鲁特氏府上赏了不少物件。理由么?就是两府教女有方,两位格格都四德咸备,温婉贤淑。
  便明白自己只是被顺带,福全可开心得不得了。难得主动地到了乾清宫,特别认真地跟顺治道了谢。
  顺治今生只得两个儿子,自然每一个都是宝贝中的宝贝。
  更何况这两个一个品行好,一个能力强。还真皇家难得一见的兄友弟恭,兄弟同心了一辈子。
  堪称皇子中的楷模,也一直是顺治的骄傲。
  见他如此,顺治忙挥手:“嫡亲的父子俩,还至于为这点子事谢来谢去!”
  “你小子就是讲头多,半点没有玄烨的厚脸皮……”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听了个清清楚楚的玄烨:“天神啊!儿子这一天到晚没黑没白地为皇阿玛分忧解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再没想到,皇阿玛居然在二哥面前这般诋毁于儿子。儿子这脸,怎么看也怎么是一脉相承的您的俊美呀!”
  便偶有皮厚,也是遗传的。
  当然为防被皇阿玛拧着棍子撵着揍,玄烨特别明智地没把最后一句腹诽诉诸于口。
  就这,顺治还跟福全笑着指他:“看见了呗?那小子就不会尴尬,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玄烨:……
  就想问问自家皇阿玛,不就是点子脂粉跟烫伤膏,还有几句发自肺腑的对皇额娘的关怀吗?
  至于您这么念念不忘,公报私仇了这许久?!
  被皇后深深记住,时不时就拿出来感叹一下,夸奖下儿子孝顺远胜某些人的顺治:……
  就差把很至于写在脸上了。
  还好如今大清国力强盛,顺治这个皇帝的号召力也空前的强。便事出突然,被邀请的所有人等也都紧赶慢赶地在‘庆祝会’举行前到了。连远在外蒙古以北,如今还冰天雪地中的鄂罗斯都遣使而来。
  更别说朝鲜、缅甸、琉球等了。
  十余个藩属国、一众邻国还有顺治的主要震慑目标三藩等。数十个国家,数千人次之多。
  若换了以往,理藩院一准忙到人仰马翻。光是处理各种矛盾,都够让人头疼不已。今年却大有不同,尤其南边临着福建、广东、云南三省的几个小国。叫个俯首帖耳,百般驯服哟!
  除了看啥都新鲜,各种买买买。到京城没几日,便把盘缠花了个七七八八外,简直再无一丝不妥。
  就……
  让如临大敌的理藩院官员一头雾水,各种猜测其中的关窍所在。
  只任凭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到,他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居然派人去三藩处传旨时就带了火炮去。并当场给或年事已高,心向皇城残躯无力的;政务繁忙,诚脱不开身与皇上共襄盛会的王爷们当场演示了下‘护国新利器’们的威力。
  不但让平西、靖南、平南三王俯首帖耳,也直接吓破了那些个相邻对此事有所耳闻的小国王们的胆。
  接到相邀便星夜兼程地往过赶,生怕慢了一星半点惹恼了大清皇帝。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接着就让他多如牛毛又号称旗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八旗铁骑带着那能摧枯拉朽的厉害物事来攻打他们……
  虽,虽中原一直宣扬自己是礼仪之邦。但如今这个新兴的什么大清,可是鞑子来着。
  未必那么讲礼,便讲,也有先礼后兵这个词呢不是?
  于是,在这样的巧合下,热热闹闹的京城中就出了这么几个乖猫。不过……
  巍峨的高台上,顺治微笑着拉住娜仁的手:“皇后且看着,今日之后,朕必定让与会所有人等,都见识到大清的强大不可侵犯。亲手把这个怕字,印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一年年地加深印象。”
  “直到让全世界都认识到大清强,不可侵!”
  “嗯!”娜仁微笑点头,与他携手走过漫长红毯,并肩站在高台之上的龙椅、凤座前。听顺治欢迎了下所有的来使与臣属们,大书特书了一番改装后的火炮威力,将在国防中发挥的巨大作用等。
  而后便使人呈上千里眼,棉花做的耳塞等。先亲手给皇后戴了耳塞,又微微垂首,让皇后帮自己戴好后。
  大会前还给众人喂了波狗粮的无良皇帝便一挥令旗,宣布射击开始。
  轰隆隆,如打雷、似地震般的声音响起。硝烟起处,被瞄准的小山头都被炸掉了好大一块。
  吓得一众知道厉害,但不知道会有这般厉害的使臣们双股战战,脸色惨白。更有误会地龙翻身,疯狂逃窜的。倒弄得灰头土脸,浑身狼狈。
  几炮下去,原本不算小的山头几乎被夷为平地。
  也让与会的所有人等战战兢兢,彻底见识到了这个鞑子皇帝的不好惹!
  有意亮剑的顺治还特特带着三藩与蒙古诸王等自己人瞧了瞧他庞大的火炮、火铳储备。直吓得还真有那么点反心,留了那么点后手的吴三桂几人大病一场。
  原就已经年纪不轻的耿精忠直接乞骸骨,祈求告老还乡,上交所有的兵权。并以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无能窃据王位,其子比他还不如为由,请求皇上收回一应敕封。
  慢了一步,并没有拔得头筹的吴三桂跟尚可喜心里暗骂了声老匹夫。
  随后也都跟着跪下。
  削藩肯定是要削藩的,顶好兵不血刃还不薄情寡义地把这个事儿给办了!
  是以,当三人齐齐跪下主动递交权柄的时候,顺治脸上的讶然叫个真实哟!便连跟他朝夕相处,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娜仁都差点儿信了。
  可见演技之高!
  就见这家伙捂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的样子。快步向前,亲手将率先跪下的耿精忠扶起:“爱卿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当年咱们大清入关、攻打大顺、大西、南明残部等,你们可都是有大功劳的。”
  “朕以王爵封之,并以云南、广东、福建三地为卿等封地,可不就是对尔等忠心的肯定,功劳的嘉奖。这好端端的,爱卿们何以纷纷请辞?可……”
  “可是朕有哪里做错,让爱卿们伤心失望了么?”
  那一脸只要你们说,朕未尝不可以改的表情。就……
  险些把三人的隔夜饭给呕出来!
  不就是又想笑纳,又不愿担了这刻薄寡恩的名声么?三人心中愤愤,鄙视万千,却不得不在那改良大炮的威慑下,再次齐齐跪下。言说非是万岁爷的问题,实在臣等德不配位,不该有此厚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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