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裴娇背着木材回屋时,忽然发觉柴房的门竟是虚掩着的,便连绳索都散落了一地。
    几乎是在她反应过来的一瞬,便被一道突来的力道砰得一声给甩在了门上,没等她反抗,她的双手便被身后的人牢牢钳制住顺势拎至头顶上方,力道大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眨眼顷刻之间,她整个人已被压在木门上动弹不得,勉强回过头时,对上一双狭长冷淡的眼睛。
    少年动作凶狠利落,宽肩窄腰的挺拔身躯衬得裴娇小小一团缩在门框上。
    顾景尧醒来了!
    按理来说,就算是体魄最为强健的修者在经受此番重创,没死都是奇迹,不到十天半个月的是绝对醒不来的。
    这厮究竟是什么怪物?
    身后单薄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而被抵在门上的裴娇眼中忽的抬起头。
    你快松开生死攸关之际,她面色苍白,气息奄奄:你再不松开,这门就要塌了!
    在一旁干着急的铜镜:
    这是重点么?
    他清隽的眉目透着凉薄狠戾之色,分明就是一副要她性命的架势。
    听见身后木门发出的悲鸣,裴娇也不再犹豫,直接往胳膊肘注入灵力,蓄力后狠狠地朝他腹部一击。
    几乎是在她出手的时候,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的闷哼声,禁锢自己的力道便迅速消退了。
    她怔愣一秒,扭头望去。
    就见原本气势汹汹的顾景尧被她这一胳膊肘给捅得倒退一步,居然扑通一声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甚至嘴角还逸出一抹鲜血。
    他额前的碎发垂落,面色苍白,映衬着一双水润漂亮的黑眸,倒是有几分那种年少孱弱多病贵公子的气质。
    裴娇:
    哇哦,看来这这些日子的修行没白练。
    她垂眼看着微微一怔后面色逐渐变得阴沉的顾景尧,心中千回百转。
    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如今的他身体受损筋脉断裂,对于掌握灵力的修真者的她来说是个一拳就可以撂倒的凡人。
    于是裴娇就这样和顾景尧对视几秒,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半跪在地上的顾景尧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
    裴娇:她瞬时收了声,发现她方才似乎阴差阳错正好捅在他的伤口上了,此时他胸前纯白的衣襟都渗出几分刺目的血色。
    她虽早早便知道他的冷血本性,自然也不会对他这人的品性言行抱有什么太大希望。
    但是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否则等他养好伤恢复灵力了,那倒霉的还是她。
    他这人不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嘛,她就尽量宽宏大量,争取慢慢感化他。
    她朝他伸出手,我能理解你不信任我,曾经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人应当不少,你怀疑我是别人派来的细作也正常。
    他忽然冷不丁打断了她,我从不认为你是细作。
    裴娇面露欣慰的笑容,看来他对她的印象也不是那么坏嘛。
    随后,他抬眸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个遍,唇角逸出一抹讥诮的笑,没有哪个势力会调.教出这般蠢笨的细作。
    裴娇: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都是为了封魂锁,遂重新露出一抹笑,现下你不信任我没有关系,但是你要好好养伤,你看,我若是想要害你,可不是轻而易举么?
    女孩子笑容明媚态度温软,似乎一点也没将方才他的无礼和粗暴放在心上。
    伸过来的手白皙柔软,修得整齐的指甲前有一抹弯弯的月牙,带着红绳的一截手腕纤细漂亮,甚至有种一碾就碎的脆弱感。
    顾景尧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莹润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秒,紧接着便侧过脸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自己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裴宁,是天岚宗的外门弟子。她将斟满茶水绘着花鸟的茶杯递给他,又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这丹药是为你疗伤用的,先前你昏迷的时候我就喂你吃了。
    床榻上的少年长睫掩去眸中情绪,良久之后,他接过她递来的茶杯,里头浮着几绺毛尖的清澈茶水映衬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
    这时裴娇又将一物递给他,是刻着言玉二字的折扇,先前掉落在雪地里了,我寻思着你贴身携带着的,应该很重要,还给你。
    他的目光在触及铁扇时微微一顿,并未接她的话,而是嗤笑一声。
    他抬眼时眼皮形成一道锋利张扬的褶皱,鸦黑的长睫衬得眼底冷意尽显:你如此煞费苦心接近我,为的就是物归原主?
    不得不说,他生得是真的好。
    纵使神情冷漠,漂亮精致却又不失英气的眉眼仍在室内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惊心动魄,将这狭窄逼仄的木屋都衬得亮丽堂皇了许多。
    裴娇撑着下颌,自然不止,先前我也与你说过,我是来帮你解开封魂锁诅咒的。
    既然之前已经和他坦白了,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选择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交易。
    毕竟对于见过世间丑恶的魔头来说,怀揣目的的人可比看似毫无所图的人要靠谱坦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