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正中间只有三个人。
    他妈妈江允坐在沙发上,便宜爹和一个保镖站在两端,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站位,平时摆在楼梯角的巨大花瓶早已粉身碎骨,碎片横铺一地,就在他们之间。
    那个保镖齐意不太熟,好像是新来的,相貌平平,只是体格精壮,身量极高。
    齐意还来不及多看一眼,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荡/妇!”齐雍和扬起一把照片,“哗啦”落了一地。
    他指着江允的鼻子怒喝。
    “我都说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江允的声音沙哑,失去以往的散漫。
    “小意,别过去。”孙红萼焦急地别住齐意的胳膊,把他牢牢掣在自己身侧。
    齐意一个激灵。
    事情很明显,他再傻也该反应过来,江允出轨了,还被齐雍和拍到了关键性证据。
    然而无论在小说中,还是在他记忆里,都没有这一回事。
    他的印象里,齐雍和跟江允相处得一直挺平淡的,末世后也是,从没听说过他们闹了什么大矛盾。
    怎么会这样?
    “上次那个司机也上了你的床吧?”齐雍和冷笑。
    司机辞退后他立刻雇人拍照,没想到江允这么大胆,大白天就跟人厮混,他现在回过味了这些年是为什么,家里一直不断的有长得不错、身材结实的小伙子频繁来,又干不长,过一段时间就滚蛋。
    齐意一颤,想起地下车库那个过分英俊的轻佻司机,怪不得那个时间点他会出现在地下车库,因为他也正要从齐家逃出去。
    有了这个结论后,许多被忽略的细节顿时浮上心头。
    上次他去拿户口本,江允却下午关着房门午睡,当时那个司机不会就藏在房间里吧?齐雍和当时就是去捉奸的?
    可是怎么会呢?齐意霎时脸色苍白,感觉世界第一次脱离了他的认知。
    其实,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谁会喜欢齐雍和,结婚二十多年还像个娇娇大小姐的江允干得出这种任性的事也很正常,但是终归不一样了。
    如有实质的恐慌几乎将齐意淹没。
    客厅里的闹剧还在继续上演。
    “江允,你要点脸吧,家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都管不住你,好得很,我是一直没怀疑过你……”
    “那你要我怎样?”在齐雍和喋喋不休的连环质问和谩骂中,江允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了,将脸埋在掌心,带着哭音。
    “夫人,我——”其貌不扬的保镖上前一步,以护卫的姿态护在江允身边。
    “闭嘴!”
    “我没事。”江允抬起一张泪光淋漓的脸,情绪已相当平复,“雍和,我可以保证小忌和、明恩都是你的孩子,我——”没有背叛你。
    作为妻子,她已付出了足够多的忠诚。
    在江允的认知中,明明是她占理,但面对齐雍和盛怒中的脸,后半句话却是怎么都吐不出口。
    江允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齐雍和只觉血直接逆冲到天灵顶,一瞬间怒火上头得失去理智:“好,非常好!我还要感谢你给我生了两个亲生的孩子是吧!”
    有人喜欢风流,也会有人因为目睹别人的丑态而深恶痛绝。
    齐厌水一生娶了四个妻子,现在老得不能动了,还有个小保姆贴身服侍他。
    齐雍和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但却无比厌恶父亲的这种行为,自从当年娶了艳冠京城的大美人后,尽管他对江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也从来没在外面找过别的女人,他自认没有什么亏欠江允的地方。
    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却意想不到的一直扣在他头上。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说来也要感谢齐意的叛逆。
    自从认回明恩后,他开始对自己的生活是否像表面那样完美产生了质疑。
    他年少时和兄弟姊妹争,机关算尽,最终谋得继承权,正当志得意满之时,又迎娶整个上流圈子最有芳名的江允,此后诸事顺遂,生了两个儿子,长子一如他的期许,聪敏谦逊有野心,正适合当继承人;最大的痛点不过是小儿的顽劣,但是他对齐意也没什么期许,他养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沈明恩的存在打破了他的认知,他为什么会蠢到任由亲生儿子在外流落了十八年而毫无所觉?
    明恩差不多就是齐忌的翻版,也应了他的期望,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还是长成了很优秀的模样。
    与之对比,齐意显得更不堪了。齐意是被他养废了,他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也是在齐意身上,他找到了为数不多的做父亲的感觉。
    ——当儿子的如果什么都会,怎么凸显父亲的强大?
    齐意越跟他闹,他也没有真的生气,直到齐意的叛逆超过他的预期。
    不再是那种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他翻翻手就可以镇压,而是真正戳到了痛点——仿佛在控诉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对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十八年的儿子没有真正的了解。
    而江允他就真的了解么?
    其实正如江允所说,她表现得很明显,几乎从不遮掩,他只是稍微注意了一点,就立刻发觉了,所以江允才会误解,以为他默认她可以找别的男人。
    是,你们都有原因,全是我不注意!
    齐雍和气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