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竟然让病号淋雨。
    而且季初晨脱下外袍后,里侧的白色薄衣被雨浸湿,朦朦胧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紧实的肌肤轮廓,身条瘦削,肩宽腰窄,脖颈和肩膀处被几层薄纱缚住,白纱不染纤尘,脆弱的美感和不可高攀的高洁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不敢多看。
    多看,怕是要犯错误。
    郁小潭忙把外袍脱下,团成一团,给季初晨裹在肩膀上。
    他推着青年催他往回走,边走边自责:“都怪我,竟然让你这个伤患淋雨。快回去,伤口不能浸水。”
    其实也无碍,季初晨心想,身为剑修,自小到大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伤口沾点水又算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默默随着郁小潭往回走。
    直到拐过山路的小弯,枫灵果树渐渐看不到了,季初晨轻声开口:“对了小潭,之前我问你……”
    “嗯,你问哪里容易打听消息对吧?”郁小潭眼睛微亮,“季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之前的事了?”
    季初晨微笑道:“还没有。不过我想着,多听些消息,说不定会有所好转。”
    “也是,”郁小潭爽快道,“洛镇有些偏僻,过往商旅不多,不过季大哥你放心,等青虹山上秘境开启,各路仙门汇聚一堂,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山门。”
    “……”季初晨的笑容微僵,继而改口道,“那也不必操之过急。”
    仙门汇聚一堂,他反而更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毕竟此刻的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率先寻上门的不是朋友,而是仇敌呢?
    不过幸好,这里是青州,离云州足有千里之遥。
    他可以先在这里站稳脚,再一点点打听宗门的事。
    这几日吃了郁小潭不少土豆,季初晨心想等将来宗里派人接自己回去,自己也得给对方多留下些资源才好。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融入餐馆,更好地为自己打掩护。几日打探下来,季初晨最大的收获是确认了郁小潭的心性,短时间内待在餐馆也是他几经思索下,做出的最稳妥的判断。
    眸光微晃,季初晨慢条斯理道:“小潭,你的餐馆似乎人手不足?”
    “不嫌弃的话,我想在你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什么活我都能干,你尽管安排。”
    干活?
    郁小潭微微一愣:“季大哥,你是想说……我雇佣你?”
    可以这么说。
    季初晨点点头,突然又开口:“只是以前未曾做过,有些事可能做得不好,不过我学东西很快,你大可放心。”
    这……郁小潭心底突突地跳。
    季初晨愿意留下来,郁小潭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郁家餐馆只靠他自己和白骏达两个人,早就忙不过来了,而且季初晨一看就稳重,比白骏达靠谱了不知多少倍,如果这人愿意留下来帮自己,那自己的很多计划都可以提上日程……
    但郁小潭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啦季大哥,”他故作轻快道,“你是修士吧?”
    “修士可不能无故下山太久,会被宗中除名的,你放心,这次青虹山之行我一定帮你找到师门。”
    季初晨沉默片刻,嗓音突然一转,失落而低沉:“小潭,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这次醒来,发现我的修为已经被废,已经算不得修士了。”
    “!!!”郁小潭讶然,“修为被废?”
    “对。”
    季初晨面露萧瑟之态,仰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眸光幽暗,仿佛压着无数沉甸甸无法承担的苦楚。
    “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也隐约感觉到,我此次受伤或许正是宗门所为。他们见我修为尽废,不想白养我这个废人,就将我逐下了山,恰逢林中有妖兽……”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失忆是假,受害是真,宗门驱逐是假,心中苦楚也是真。
    郁小潭清晰地感受到了眼前人的一身萧索之气,那眸中跃动的悲凉神色,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一个多月前郁小潭被赶下山时,也是这样一个阴天。
    万里浓云,阴风岑岑。
    管家将郁小潭的铺盖随手一卷,扔在他脚下,俯视的眼睛中闪着冰冷的光:“我们这里不养废物,你天生不是修行的料,滚下山去,莫要再痴心妄想。”
    那赤/裸/裸的鄙夷之色,如一把锋锐尖刀,毫不留情刺穿郁小潭的胸膛。
    同感加身,郁小潭的心顿时融化了。他握住季初晨的手,郑重道:“别怕,会有办法治好的。”
    治好……
    季初晨苦笑,嗓音带着一丝青年都未有察觉的颤抖:“真的有办法吗?”
    这世上真的存在办法,能拯救一个被刨去金丹,挖去灵根的人么?
    “肯定有,”郁小潭信誓旦旦,“信我就对了。”
    主角就是最好的例子。
    金丹被刨,灵根被挖,血脉被抽,那人都能从头练起,最终登顶大陆之巅。
    凭什么别人不能。
    而且……郁小潭心中默念,就算现在他做不到,但只要这方法存在,他也迟早从系统手里揪出来。
    雨声渐弱,阵风徐徐。
    恰有阳光从乌云缝隙落下,穿透淡薄雨幕,映亮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郁小潭的乌发被雨水打湿,此刻金灿灿的阳光洒下,如涟漪万千,在他柔顺的发尾晕开灿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