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为了省事,顾时宁索性请王太医在杏林医馆给她挂了个假名顾识,出诊时易容成精瘦黝黑的男子形象。
    杏林医馆是都城有名的医馆,上至达官贵人,小到平民百姓,皆视其为救命之所。
    而在病人们口口相传之下,杏林医馆的顾识顾大夫在城中也颇有些名望。
    今日请顾时宁出诊的是太傅府。
    门口已有丫鬟候着,见她来恭敬地迎接,“先生您便是顾大夫吧?快请进。”
    顾时宁点点头,跟着丫鬟进了三道门沿着回廊走。
    走进一处高雅别致的院落,远远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姐姐,能够嫁给恭亲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虽然是平妻,但媒人说了恭王妃体弱多病,等人去了就能抬你。”
    顾时宁听了一阵沉默,还是别了。
    恭王妃体弱多病,都是被恭亲王给打出来的。
    祛肿化淤调理内伤的药还是她给开的。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一道冰冷的女声反驳。
    顾时宁眉心微皱,这人的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姐姐可不是说笑了,姐姐未曾出嫁,我这做妹妹的也不能先离了家不是。”
    “三年前姐姐在镇国公府那一出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姐姐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恭亲王派人说亲,可莫要再耽误错过了。”
    说话的人柔柔软软,绵里藏针。
    “你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出,也敢在我这里嚼舌根?”
    声音娇柔的姑娘轻笑一声,“姐姐可别忘了,你也是那位姨娘生的,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啪——
    是茶杯疾速落地碎裂的声音。
    “滚!”女子冰冷凌厉地骂道。
    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轻佻地走出卧房,及笄的年纪,眉目间娇媚可人,嘴角眉眼带着笑意,和顾时宁她们擦肩而过。
    丫鬟见她,低头叫了一声‘三小姐’。
    顾时宁垂眸不问不说,当医者的,频繁出入后院,自是知晓许多不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丫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小姐,顾大夫来了。”
    顾时宁迈进卧房,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柳诺一身白衣,清瘦纤细,软软弱弱地坐卧在榻上。
    她很快敛去眼中厉色,客客气气道:“顾大夫失礼了,方才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地上有些湿。”
    顾时宁来时吃了变声的草药,嗓音变得低哑深沉,“不妨事,柳二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丫鬟搬来圆凳,顾时宁替柳诺把脉。
    这一把不要紧,居然给她把出了孕脉?!
    柳诺这还未出阁,就怀有身孕,要是传出去,真是不用活了。
    顾时宁神色复杂,“柳二小姐,这...”
    柳诺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她朝丫鬟使了眼色,丫鬟退后关门离去,卧房内只剩他们两人。
    丫鬟一走,柳诺的眼泪就开始哗哗往下流,好像是怕人听见,拼命地压抑,抽噎委屈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顾时宁眸色渐沉,难不成柳诺是被人欺负了?
    柳诺双眸如水看向她,“顾大夫,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顾时宁出声安慰道:“若有能帮到小姐的,在下尽力而为。只是不知,小姐想作何打算?”
    “近日恭亲王上门提亲,若是柳诺嫁到王府,定会被揭穿。柳诺想请问大夫,有没有什么药吃下去,能让人看似染有咳疾痨病?”
    顾时宁本以为柳诺会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堕掉胎儿,没成想却是为了装病躲掉恭亲王的婚事。
    顾时宁犹豫片刻,“确实有这样的药,只是孕期吃下去,恐怕会对胎儿有些影响。”
    柳诺从首饰匣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推到顾时宁面前,“无妨,柳诺只求能躲过此劫。”
    顾时宁看向眼中满是央求的柳诺,不由想起她站在梅树下,白衣飘飘,凌然独立的模样。
    她本该是尊贵的镇国公世子夫人,如今却是不知怀了谁的孩子,即将被迫要嫁给一个会对她家暴的男人。
    虽然顾时宁没那么白莲,要把造成柳诺这样结果的锅背在自己身上,但若是被恭亲王发现,柳诺怕是活不过几天就会被打死。
    顾时宁将锦袋推回,“柳二小姐不必如此。”
    顾时宁为她开了药方,临走前特意叮嘱几味药不可多加量,不然伤及胎儿。
    等顾时宁从太傅府回到席居,卸下易容换回衣裙,就听见枫林院外有生人的声音传来。
    两个身形魁梧佩长剑的御前侍卫大步走进,都板着脸眼神凌厉。
    其中一个侍卫身上,扛着一个人,看不清那人的脸。
    顾时宁眉心渐渐皱起,“两位军爷所为何事?”
    没有扛人的侍卫拱手行了礼,想是知道自己面相吓人,特意放低了声音说道:“顾小姐不必惊慌,我等只是奉太后旨意送个人来。”
    另一个侍卫将扛着的人在席居地板上放下。
    顾时宁看向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人,他的面色苍白,额前如墨的发丝已经被汗湿透,好看的眉心紧蹙成川字。
    这可不就是她三年没见的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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