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

  进房以后,连烟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拿到浴室里。酒店里的设备很齐全,因为提前吩咐过,浴缸里的水都放好了,里面还加了些玫瑰精油。连烟一走进去,就闻到了迷醉的香气。
  她脱掉衣服,迈着长腿坐进浴缸。刚沉入水中,搁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连烟以为是约的人到了,万万没想到是刚刚被她甩了脸色的周夜。
  他先是发了个问号过来,接着又连发了几条语音。
  连烟点开最上面一条,愤怒却仍不失悦耳的声音弹了出来,“你这女……”
  还没等语音条放完,连烟就按了暂停。
  这人果然有病。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享受自己的热水浴。
  同一时间,伫立在1218房门前的周夜看到聊天框半天没有动静,脸色更差上几分。
  服务生赶上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模样精致帅气的男人头顶笼罩着一大片黑雾,感觉下一秒就要踹门一样。他有些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连连道歉,“周老师,真不好意思,这次实在是我们的失误。”
  周夜听到他的话,不耐烦地朝他勾了勾手,“别废话,卡给我。”
  “哦,好,好。”服务生连忙递过去。
  拿到卡后,他往门边一滴,大步进了屋。进门就掀了兜帽,把身上的运动卫衣脱掉甩在沙发上,金色的头发没了帽子的裹挟,完全散落了下来,覆在瘦削立体的脸颊两侧。
  周夜看着满地的曲谱稿纸,忍不住烦躁地抓了抓金发。他没穿上衣,完美的上半身完全赤裸着,力与美在他的身躯上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灰色的运动裤松垮垮地挂在他劲瘦的腰间,随着他俯身去拿稿纸的动作,灯光为他白皙饱满的肌肉涂抹上一层薄薄的釉色。腰肌也因扯动而收紧,周夜胯部的人鱼线更深了几分,一颗褐色的小痣安静地躺在那道沟壑中。
  周夜捏着一沓谱子在沙发前坐了下来,地板有些冰凉,却压不住他心头的烦躁。没过一会儿,他越想越烦,把那些纸往空中用力一扬,头负气地往后靠去。
  纸张如雪花般在空中飞扬,然后散落在地板上。
  男人幽蓝的眸注视着天花板,有些晦涩低沉。他写歌的时候,不时就会陷入这种灵感匮乏的时期。但从未有过一次,比这回持续的时间更长,更枯竭。
  以往每到了这种时候,他便会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从一些人身上寻找灵感。可这几日找寻灵感对象的碰壁,更令他觉得心里那团燥火烧得更旺了些。
  周夜点开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和那棵香樟树的对话中。
  连烟确实是他新的灵感对象,那日在路上遇到她,她在窗外对他竖着中指,明亮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一样。虽然他戴着墨镜,但那道焰火还是穿透一切烧灼到了他。后来在欢瑞的巧遇让他有些意外,但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明媚张扬,和初见时一样。
  对着他,从不示弱,从不服气。
  周夜见惯很多被他叁言两语牵着鼻子跑的男人女人,或是被他的模样迷住,或是不敢来招惹他这种性格,但很少遇到这样的人。
  那道焰火和音符纠缠在一起,为干涸的泉眼注入了一道生机。
  可她怎么又那么轻易地答应了呢?就像以往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没有多久,放在口中咀嚼,就失去了原先吸引他的那种味道。
  他“啧”了一声,恰逢时宜地想起连烟今天进门时候的那个白眼,抵在下巴处的修长手指顿了顿,接着又在微信界面按下了视频通话。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一看到连烟那边的情形,周夜愣了下,很快又低笑出声,“没想到,你还……挺热情的。”
  连烟这时也看清了屏幕上出现的人,眉头一挑,“怎么是你?”
  虽然此时是在泡澡,全身赤裸着,但连烟很淡定。毕竟,在海滩上身无一物拥抱日光的事儿,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连烟的目光从对面男人优越出众的面容往下移,很快就看清他也赤裸着的上半身,即使肌肉不在充血的状态,八块腹肌也沟壑分明,很有料。
  她忍不住隔着屏幕对他吹了个口哨,“哟,你也挺热情的。”
  说完,她自在地将头沉入水中,很快又从水面里浮出。这种自若的姿态让周夜一瞬间错觉——她好像和自己很熟一样。
  此时,她的面颊因为被雾气熏染,沾了几分晕红,这愈发衬得她褐色的眼眸更为明亮。她的肤色偏深,不是传统东亚审美里被抬高的冷白,而是一种健康柔韧的蜜色,在昏黄的灯光与水的掩映下,肩颈线条优美,起伏的胸部朦朦胧胧。
  这场景令周夜想起老式复古电影里的烟雾袅袅,他觉得自己头脑里的某根纤细神经被轻轻勾动了一下。
  因为从水中抬头,连烟的面部已经完全被水打湿,丰润的唇珠不知何时黏连上一滴水珠,随着她于水中沉浮的动作而摇摇欲坠。
  周夜的目光骤然被那滴水珠吸引住了。
  按理说,连烟身体的重要部位完全没有露出,但他却在冥冥中触碰到一根名为性张力的拉扯线条。
  没人看到的地方,周夜背部的线条绷紧了起来。明明无人在他背后爱抚,却有一种不知名的痒意在尾椎骨上攀爬。
  正在此时,连烟的明眸朝他扫了过来,那眼神很清澈,却意外地令他喉头紧了紧。
  “喂,你怎么还不挂?这么爱看人洗澡啊?”
  手机搁在支架上,连烟本来在离得远的这头躺着,这会儿游到更近的这头,趴在浴缸边紧紧地盯着周夜。
  近距离看,周夜意外地发现,连烟的棕褐瞳眸很清透。如果说往日的那抹褐色让人想起气势汹汹的豹,这会儿在雾的蒸腾下,流淌出的就是香甜的蜂蜜。
  周夜曾拍摄过一些要求裸露肌肉的性感主题杂志,在片场陌生工作人员炙热的打量下,也从未感觉到羞窘。
  但不知为何,今晚被这双眼睛一看,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
  他压下心中不受控制涌出的奇怪感觉,斜勾起嘴角。正准备开口嘲讽回去,就听到连烟浴室的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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