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幼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看着木嬷嬷眼中,那拼命压抑,却又掩饰不住地浓浓地关切情绪。
    瞬间明白了什么。
    深宫内,常常有太监和宫女,对食作伴。
    深宫寂寞。
    需要一个心灵寄托。
    想来,这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木嬷嬷,和曾经太上皇最为依仗的东厂督公、秉笔太监余月笙,还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余公公的双腿,三月之内,就能恢复正常行走。”
    “是么?那可太好了!”木嬷嬷的眼睛里,甚至浮起了一层泪花,“余公公当初残废了,那痛苦绝望的样子,奴婢至今记得。”
    凤幼安唇角的弧度加深:“等他彻底好了,我就去求太上皇,让余公公重新回宫,到时候木嬷嬷也就有机会与他重逢了。”
    木嬷嬷五十岁左右的人,却忽然间,红了脸:“我……”
    她五官精致,虽然有了皱纹,但是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必然长相不差,且是很舒服的那种面善之相,“让凤大小姐看笑话了。”
    凤幼安的接受度很高。
    宫里,有不少人鄙视对食,觉得腌臜。
    她却觉得,无论是何种方式的陪伴,只要是互通了心意的,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不歧视对食,更不歧视同性恋之类。
    凤幼安奉命在昭和宫侍疾,此事,早就已经在宫内外引起了轩然大波。
    最为担忧的,莫过于君倾九了。
    三天了!
    幼安姐已经被太后那个老巫婆,强迫留在昭和宫,三天三夜了!
    君倾九这三日,都是食不下咽,面色阴沉,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后有多恶毒。
    他最清楚不过。
    “不行!我得进宫!”
    君倾九忍无可忍,准备去面见太后。
    “不许去!”
    梅太尉的声音陡然提高,看着这位九皇叔,自己的亲侄儿,极为严肃道,“九殿下,你难道不知道太后有多痛恨你母妃,多痛恨你么?你送上门去,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狠狠地惩罚你!”
    这里是永安公主府。
    梅太尉下朝之后,听闻亲妹子梅太妃已经从疯人塔搬出来了,就前来探望。
    带了许多礼物。
    给妹子过冬用。
    其中,还包括了许多名贵的补品。
    “可幼安姐会出事!太后把她扣押下来,能安什么好心?”
    君倾九的眼神,宛如毒蛇的芯子一样,阴沉可怖,这一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太后的恨意,以及对所爱之人的担心,“说是让她侍疾,肯定借机折磨她,打她板子。”
    梅太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凤家大小姐。”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君倾九道:“她是我的命。”
    梅太尉倒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很难接受:“可她是胤王的前妻,是皇家的下堂妇!你身负血海深仇,还胸有大志,你怎么能喜欢她?”
    君倾九冷冷道:“为什么不能。只有她不计代价地对我好。”
    梅太尉的眉头越皱越紧,凝成了一个“川”字。
    不妙。
    “你跟她牵扯太深,会得罪胤王。”
    “我日后定亲手杀了胤王。”君倾九周身杀意浮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他辜负了她。”
    “九殿下,不要执迷不悟,天底下值得的好姑娘那么多,凤大小姐身份太敏感了。”梅太尉急的焦头烂额,满脸都是汗,“而且,你堂堂九皇叔,怎么能娶你皇侄儿的前妻呢?传出去,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我不在乎。”
    君倾九的眼神,偏执得可怕,“舅舅不必再劝,到时候谁敢嘲笑她,我就让谁永远笑不出来。”
    她是他黑暗世界里的,唯一一缕救赎之光。
    任何人都不能污蔑她。
    包括舅舅。
    梅太尉觉得,眼前这个阴郁恐怖的少年,令他胆寒。他原本以为,妹妹是生了个颇有心计、武功高强、帝王之相的好苗子,不曾想,却是……这样的个性。
    “你现在还是九公主的身份,也娶不了她。这都是后话。”
    梅太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可君倾九并没打算揭过去:“瞒不了多久的,需要一个契机。”
    梅太尉谨慎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君倾九起身:“我去昭和宫了。”
    梅太尉大怒:“说了半天,九殿下还是要去送死,自投罗网?”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人。
    为了一个下堂弃妇,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君倾九没回头。
    梅太尉气坏了,把妹妹从屋子里给拉了出来:“赶紧劝劝你儿子,他疯了,为了凤幼安,要去找太后……”
    “幼安出事了么?”
    梅太妃怀中,抱着雪团,听到这话,瞬间紧张不已,“太后要对幼安不利么?哥,我求求你,你去帮帮幼安,她不能有事!”
    梅太尉傻在当场:“不是,你不阻止你儿子去找太后?反而求为兄去救人?”
    梅太妃焦急:“为什么要阻止,幼安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她当然不能出事。阿九去了是对的。”
    梅太尉:“……”
    怎么办?
    他唯一的亲妹妹,还有他的亲侄儿,都仿佛被那个下堂妇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