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晚压低了声音,在程芙耳边道:“不回国能怎样?足足二十个人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地去寻水源图,水源图最后还被你给偷了,明青琅难道要告到江允面前,说有人屠戮他的手下、偷窃他的财物?”
    更何况,偷窃水源图一事,还发生在议和宴当晚,此事一旦闹大,北晋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究竟是北晋假意议和,亦或是议和之后又起了贼心,雁晚不得而知,她只能暗叹自己撞见此事,是多么地凑巧。
    “北晋应该来请我,”程芙见车队已经远去,便挽起雁晚的胳膊往外走,“起码我不会与你硬拼。若打不过你,我便跑。”
    两人寻了家卖馄饨的小店坐下,一路上不少人认出雁晚,并窃窃私语她昨日做过的两件事。话虽不过分,甚至多是褒奖之语,但雁晚仍旧听得头皮发麻,便打包了一份馄饨,先程芙一步回了客栈。
    而当雁晚看见竖在客栈门口堵她的那个人时,当即便后悔不该回得这般早了。
    秦渊笑吟吟地上前,与雁晚对视:“我昨夜困得厉害,没能等到你回来——你一整夜都与皇帝在一起吗?”
    “与你有关?”雁晚手中拎着热气腾腾的馄饨,不愿在此与秦渊纠缠。她侧身避开了秦渊,急匆匆要往楼上奔。
    秦渊不死心,唤了句“晚晚”,便跟在她身后也上了楼。
    客栈大厅中的其他人见这对男女拉拉扯扯,又听见秦渊亲昵的称呼,不免要多想几分,有人道:“小两口吵架了?”
    “小两口?裴小庄主至今未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已二十多岁了。”
    “少说几句罢,别让她听见了。你知道官府昨夜流了多少血吗?”
    雁晚的耳力当然能听见这些话,她却无暇顾及。因为秦渊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她必须得先应付秦渊:“不许进屋,有话就站门外说。”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秦渊果真停在了门外,脸色十分难看,“你一整夜都与皇帝在一起吗?”
    “我在丑时与他分别。”雁晚自顾自地坐在小桌前,喂了个馄饨到口中,连半个眼神也不曾投给门外的秦渊。
    昨夜丑时,程芙从馆驿里“偷”回了水源分布图,并再三确认,明青琅房内没有分布图的拓本,才放心地回了客栈,把分布图还给江允。
    便是在那时,司影终于担忧起迟迟未归的江允,最后在客栈屋檐下寻到了人,把人护送回了将军府。
    “你还记得你许过的诺,说要报我的救命之恩吗?”秦渊合上门,严肃道:“那么便今日报罢。”
    雁晚警惕地抬起了头,沉声回应:“秦渊,别太过分。”
    秦渊冷哼一声,走进了屋,双臂撑在小桌上。他生得高大,如此一来,便把雁晚的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今晨你与程芙说的话,我无意间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说,你与皇帝……在偷情。”
    “满口胡言!”雁晚厌恶这种压迫感,更为秦渊的言行而恼怒。她咣当一声踢翻了椅子,拎住秦渊的领子便把人往身后猛推,怒道:“程芙总是云淡风轻地夸大其词,实则说的全是玩笑话,你岂非不知!”
    秦渊猝不及防地承受了这场盛怒,他被雁晚从桌边狠狠推到墙角,后脑在墙上撞出了闷响。他的衣领在雁晚用力的拎扯中垮了下去,白皙的胸口为此露出一小片。但他全不在意,而是低头凝视着怒气滔天的雁晚,面露惨笑:“小皇帝少不经事,他难道能比我更会伺候你吗?”
    他见雁晚一愣,便继续往下说:“你当初和我处我三个月,不过是为了我的脸,和床笫之欢……”
    “我警告你,”雁晚怒不可遏,她扬手捏住男人的下颚,几乎要捏碎那块骨头,“我有权力把你逐出师门。”
    秦渊被迫仰起了头,他忍着下颚的剧痛,咬牙道:“我行事稳妥谨慎,向来不落人口舌。小庄主,你要以各种理由把我逐出师门?以我不合你的心意……下了床便不知如何讨好你吗?”
    他又感到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瞬间头晕目眩,竟贴着墙跪坐到了地上。
    雁晚亦蹲了下来,她的剑已经出鞘,剑刃紧紧贴在秦渊姣好的面颊上,寒声道:“你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你哪里不如江允。你以为,仅仅是这副皮囊比他差吗?”
    “原来他这样好?他居然这样好?好到你与他分开这么久,还要用他来压我一头?”秦渊浑身发抖,他捏住剑刃,往下移了两寸,好让雁晚轻轻一划,便能割断他的喉管:“小庄主提了剑,是要指点我的剑法吗?好哇,你我寻个清净无人的地方,比比剑法,便当作是你报答救命之恩……”
    他松开了剑,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雁晚以为他会整理好松垮的衣领,却未想到,秦渊居然一颗颗解开了胸前的口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并以极温柔的声音引诱:“就去榻上,可好?”
    下一瞬,雁晚的剑硬生生顺着秦渊锁骨而下,她拧着眉毛,双目凛凛,在秦渊身上割出一道细长的血口。这道口子如纤长的红色花朵,静静盛放在秦渊皓白的身躯上,像是一副浓艳的画。
    秦渊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以为自己放低身段,用容貌和身体引诱她,她便能上钩。
    接着,雁晚收回了剑,满脸嫌恶地警告:“我澄意山庄只要君子,不要小人。再有下次,谁为你求情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