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还记得,上次他去筹备,还是筹备陛下和三公主的呢。
    为防出错,暗桩要确认问一遍,“是按照小公主的尺寸来准备皇后服制和玉冠吗?”
    傅忱却说,“不用。”
    暗桩心神一跳,不解,“?”
    不是小公主?
    他朝旁边看过去时,旁边的男人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皇后的服制,玉冠,朕早已经备好了。”
    早就备好了?暗桩哑然,他怎么不知道?殿下亲手备的吗?
    在西律民间,关于男女之间的嫁娶,女方的嫁衣服饰,是要女方亲手一针一线缝制,方得吉利,男女就会一生一世做恩爱不疑的夫妻。
    但这种嫁娶的习俗,也只在民间流传适用而已,西律的勋贵,是不会去做的,一来亲手制嫁衣耗时,还不如交给绣娘去做。
    陛下是男子,他居然碰女红,亲自去缝制女方的嫁衣。
    “早在很早之前.....”
    梁怀乐假死的时候,傅忱日夜祈求梁怀乐回来的日子里,他在那段不为人知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的时候,瞒着做过很多。
    暗桩不知道,暗桩以为傅忱在御书房,但实则,他翻檐出宫门,早就买了缝制立后服制嫁衣的料子,都是入了夜,他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的。
    傅忱的手只拿刀枪剑戟,哪里拿过绣花针呢,他买了很多样式的本来照着学,手指扎了无数血洞,好在,终于会了,也终于绣好了。
    傅忱瞒着,不让人知道,他想要等怀乐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傅忱记得怀乐说过的话,他也信了,太多的人知道的话,那个恩爱的传说就不会灵了。
    傅忱做了很多求诚的事,他不沾荤腥,甚至在皇宫内的菩萨真人底下跪了好久。
    他想要梁怀乐回来。
    傅忱坚信怀乐会回来,他给她准备了很多,回来了,他就娶她,让她当南梁的皇后,一直在他的身边。
    傅忱要和梁怀乐一起,有很多以后。
    立后。
    暗桩先前在心里替怀乐苦,如今又替傅忱苦,他点头应道。
    “属下一定办好。”
    ........
    从水牢出来,傅忱本想直接去奉先殿找怀乐,半日不见她,真的好想她。
    但是勤政殿里堆了太多大臣进谏的折子,元正过后,不止汴梁城内,就连渔阳,普安,很多下辖地,大大小小的事务堆上来,简直摞成小山高了。
    傅忱不厌其烦地批注着,他越看越烦,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上谏,这些人真是做什么吃的。
    主要是手底下可用的官员太少,那些空缺的位置没人补上。
    要是没出柏清珩那档子事,必然已经将空缺的职位给补上了。
    说到柏清珩,柏家人追封都落到实处,唯独柏清珩的官位一直没有提。
    他还是原来的职位,元正日上朝时,傅忱提到立后的话,朝官喧闹,唯独他沉得住气。
    在傅忱来看,沉得住气就意味着规矩,规矩就好,瞧着是打磨够了,想明白了吧。
    傅忱抽出来一封圣旨,提笔写下给柏清珩提官的内容,职权那里是空缺的,他说过让怀乐自己填。
    要给柏清珩什么官位。
    立后一事,傅忱是为自己在怀乐身边正名,另外,也是想在她身边打上属于他的标注。
    他是傅忱的梁怀乐。
    是他一个人的,省着总有人觊觎,叫他心烦,压不住心绪。
    傅忱以最快的速度批阅完了奏折。
    瞧着时辰,怀乐应当是用过饭了,傅忱亲自去御膳房做了一道梅花香饼拿过来。
    他进来的时候,率先敲了门。
    怀乐抱着久久在殿内的鹅绒软垫上玩,见到傅忱,她脸上的笑敛了一些回去,抱着久久规规矩矩地站着。
    傅忱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脸上,又落到她的发鬓间,那累金丝凤簪歪歪在她的头上簪着。
    怀乐的小脑袋瓜子往簪子的地方歪。
    看着倒像是这簪子重了,累得她倾了脑袋。
    倒是乖乖的,是怕他闹她,所以不敢取下来。
    傅忱放下食盘。
    没有朝怀乐招手,他走几步过去,把怀乐抱过来,到桌边坐下。
    轻柔替她擦去额上玩耍时冒出来的细汗。
    声音温润,“乐儿玩得满头是汗,我不在的时候,乐儿就这么开心吗?”
    “都不知道想我了?”
    “我忙碌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乐儿。”
    傅忱皮相生得最好,他鼻梁高挺,眉目深邃的脸,近在怀乐的眼前,温声软语的和怀乐说话。
    怀乐望进他的眼里,心里怦然跳着。
    咬唇,瞥开眼。
    怀乐被带回来后,第一次傅忱朝怀乐怒目圆瞪,两人发生剧烈的争吵,后来傅忱朝怀乐道了歉后。
    他果真如保证的那样,就再也没有似那回凶怀乐了,随着这些时日的过去,漂亮质子待怀乐始终宽和,叫怀乐心里的防备放了很多很多。
    怀乐不似一开始那样排斥傅忱了。
    在之前面对傅忱时,多是怕,如今怕却少了,他一抱怀乐,总和怀乐说很多软话时。
    怀乐的心里还会泛起小波澜,心尖有些酥酥麻麻的。
    “..........”
    傅忱又把她往怀里拉进来几分,怀乐紧贴着他的胸膛。
    傅忱的心跳快速有力,比怀乐刚刚和久久玩跳跳跑来跑去累得,跳得还要更快一些。
    隔着两层衣衫,怀乐的后背还是感受到了傅忱的心跳。
    她听着,怎么感觉越来越快了,还觉着烫人得紧?
    “乐儿。”
    他的声音依然烧耳朵,低沉中含了几分嘶哑,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轻抚着怀乐小腰的手也转成了掐。
    傅忱的呼吸有些重了,灼热,尽数呼到怀乐的欺霜赛雪的后颈时,烫得她往外跑。
    小臀在傅忱的腿上往外滑。
    怀乐,想下去。
    傅忱让她跑出去外面一些,却没有让她跳下他的腿。
    “别动。”
    傅忱按住怀里娇软的小姑娘,目光如炬,怀乐懵懵懂懂,经过这么多天,被傅忱磨练出来的默契,她已经有些晓得了。
    怀乐已经戴好簪子了呀,没有掉的,她还伸手扶了扶凤簪。
    傅忱看着她的动作,低低笑。
    怀乐回头,嗲怨似地瞅着傅忱,她那双清凌凌的眼中仿佛藏着无数的小钩子。
    傅忱似笑非笑回看怀乐,在这场对视当中,最终还是怀乐先当了缩头乌龟。
    她先垂下眼睛,避开了傅忱的眼睛。
    “........”
    紧要关头也不敢动,两只小手又下意识的想绞动,但又怕坐不稳掉下去,只能抓着傅忱的衣角,捏在手心里,几乎出汗了。
    傅忱努力平复心中的念头,他看着怀乐的后颈,是想拉过来疼爱的。
    但又想着,只有四日了,等等吧。
    傅忱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勉强压下,就这么干坐着,怕念头又卷土重来,他清咳一声找了话要跟怀乐说。
    目光落到今天的梅花香饼上,傅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让怀乐尝尝。
    他就看到了旁边的枣泥山药糕,眉头很快就蹙了起来。
    汴梁皇宫做的枣泥山药糕,味道偏酸,怀乐不爱吃酸的。
    她虽然不像从前总惦记饴糖,但吃的东西,要么香脆,就是甜口居多。
    这盘枣泥山药糕哪里来的?
    傅忱不会认为是怀乐自己跟御膳房要,他之前喂给她吃一块酸黄瓜,她都嚼不下去,这枣泥山药糕就更不可能了。
    他的眉头皱起来,在心里想,谁来过了?
    傅忱把快乐看得紧,一部分是因为之前怀乐假死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至今想起来仍然叫他抑郁尤深。
    他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只是藏得深了,他克制得不叫怀乐发现。
    男的不让靠近怀乐,女的也不让靠近怀乐。
    他绝不能让怀乐的身边出现第二个柏清珩,好不容易,在他的伪装隐忍之下,怀乐终于不那么怕他了。
    假以时日,就可以回到以前了。
    梁怀乐的眼里会只有他,会叫他忱哥哥。
    傅忱不会容许中间出岔子,也不会让任何人打破现在的变化。
    真的是好不容易,他才把柏家有关的一切慢慢从她的心里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