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觉得胸口有点闷,第一次生起今天就不该来的情绪,明明从端上茶点后开始主人家就一直在处处算计,现在翻车了抢先把责任全揽在自己头上扮可怜卖惨,把她衬得心胸狭窄因为被算计了就故意为难一个小女孩一样。
    这次就算她秉承原则再不答应,离开这里以后,他们也可以找理由说不是他们小姐资质不够没被看上,是他们自己爱女心切好心办坏事把料理大师气走了。仿佛各打五十大板,被完全摘干净的就是京极川子,郁理连发火都没地方发。
    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郁理一愣,就看到一抹玫红色的高挑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从最初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打刀终于开口了。
    什么?
    这一声太突兀,引得所有人下意识看他。那个一直安静站在星宫大师身后的男子,终于让人窥清了他的全貌。那是一张过分瘦弱的眉眼,纤长的刘海下一双金银妖瞳却是摄人心魄,让人情不自禁地呼吸一窒。
    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他重复道,左绿右蓝的双眸冰冷沉静,你是武家之后簪缨之家,但我家主人也并非无名之辈,更不可能由着你们欺侮。
    你是谁?京极少主皱了皱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了威胁。
    只是星宫氏的一介家臣而已。宗三淡声道,面朝众人时,他下巴微抬,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气,我观你方才射箭,显然是自幼就在苦练,手腕熟练,十分拿手。这样吧,就比你方才的堂射,我们比通矢。我代主人出战,与你比试。你赢,主人收贵千金为入室弟子,菜谱也归京极家;我赢,笑面青江转手星宫氏。
    那低沉无力的声音听得京极少主感到好笑,可是说出的内容却也让他心动。说什么疼爱妹妹想逼大师收徒,虽然也有真心在里面,但他们的重点还是那道菜谱:你既然是家臣,说出这样的条件,你的主人同意吗?言下之意,他这边是同意了。
    我同意!郁理在这时扬声道,宗三的意思代表我的意思!
    就这样,一场遵守古法的通矢之赛就开幕了。对,就是江户时代24小时的那种。
    我提出的,就我先来吧。粉发的打刀如此说着,脱下了外罩的羽织,并且一边檐廊的方向走,一边扯开和服的半边上衣,露出一边精瘦的胳膊和胸肩。
    对此,京极家并无意见,但郁理不由面露忧色。
    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担忧,宗三朝她看了一眼,甚至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两米长的和弓被握在手,宗三动作熟练的从箭壶中抽出箭支搭上弓弦,整张弓一下子拉如满月。
    我是宗三左文字,也曾是义元左文字。瞄准了60米开外的箭靶,他低声喃喃,我原来的主人今川义元,是东海道第一弓取啊。
    话音落下,一箭离弦,眨眼间,箭簇没入箭靶,正中最中间的白环心!
    黄昏。
    星宫宅里一片安详,落雪积在屋顶,冰椎在屋檐下排成一排,庭院里也是一片银装素裹。这份景色无人欣赏,因为所有生物都呆在屋里蹭着暖气,各自过得快活。
    只有玄关处坐着一道身影,默默地等着主人的归来。
    还在等吗,长谷部?一个小小的人影走过来,主人之前不是打过电话,可能要很晚回来,让我们去休息不要等的。正是博多。
    但也可能很快回来。长谷部淡淡道,万一主上夜归,也总要有人守候打点才是。
    博多一愣,觉得好像也是,不由郝然。他作为短刀一直是被主人当小孩子惯着的,像长谷部这样事事都想着主人的心态确实该好好学学了。
    这么一想,他也干脆在打刀旁边坐下来,一大一小一起守着门口。
    慢慢的,时间好像沉淀下来。这样的时光对刀来说太常见了,身为刀的时候便一直如此,不用时就被放在刀架上,一直等待着主人下一次使用的机会。像现在这样以人的躯体,默默等主人归来时,却又是另一种新的体验。
    忍不住的,博多想开口说话。
    好奇妙啊长谷部,以前做刀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时间漫长。现在看不见主人,总觉得多等几个小时都是煎熬。
    长谷部看出他的坐不住,所以直接劝了一句:我在这里等就行了,你回屋去吧。
    博多摇摇头:我已经因为个子被小看了,但本质上也是一个男子汉的!极化之后更是觉得自己的实力不输于太刀,怎么能被这点小问题击垮。
    他斗志满满一副不等主人归来不罢休的样子引得打刀看了他一眼,没再作声继续守着门口。
    长谷部,其实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吧?毕竟也有过同在黑田家效力过的交情,博多跟长谷部还是有不少话能聊的,你去求求主人,说不定不,肯定就答应你了!不像他,一副小孩子样,怎么求都不会管用的。
    没必要。灰发的打刀摇头,不待博多问为什么,就直接说明原因,有宗三左文字在就足够了。
    那个总是被关在笼子里不得施展的男人,这次终于被放出来,也该有一次向主人展示自身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