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夫人无法碰到戴志明,戴志明也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拖着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来到他面前。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在此之前见过最大的地方就是戴府的后院。此时并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戴夫人听见有一个少年撑着公鸭嗓对戴志明说:“把她的衣服扒了!”随手指了个满脸惊恐的姑娘。
    戴志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习惯性的听从了指挥,没有疑问的走向那个姑娘。那群少年很满意戴志明的听话,笑得很大声。
    他已经将满脸是泪的姑娘的外衫解开了,看着那姑娘抗拒的眼神,他有些别的感觉,手停了下来,无所适从。可是那边的几个少年提步走到他面前,刚才说话的少年道,“你不懂,这是故意的,她们内心是欣喜的,继续!”
    戴志明相信了他的话,刚想继续,却又被叫停,公鸭嗓突然反悔了,他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个傻子,便换了个法子。他一把推开戴志明,恶狠狠道,“好好学着。”
    随后戴夫人就听见姑娘绝望的喊叫声隐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连月亮都不忍看到这样的惨烈场景,躲在乌云背后。
    那群少年和姑娘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呆怔的戴夫人眼前一黑 ,但马上又亮了。这次她看见了让她几欲崩溃的一幕,不着寸缕的戴志明被他身下的姑娘用簪子横穿了喉咙。那姑娘绝望的脸上是鱼死网破的决绝。
    随后她从他的喉咙里拔出带血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脏,不甘的闭上了美目,戴志明也向后倒在了地上。
    直到最后死,戴志明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母亲没有教过他礼义廉耻啊,她只是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自己看书。
    他听话地看了,可是他并不懂里面的意思。等到母亲终于让他出去了,他以前以为戴府就是整个天地,可是现在知道了外面还有一个天地,那是他完全未知的世界。
    荒地里人声多了起来,一个个亮光像是剩下那些姑娘的希望,又像是那群少年的地狱火。
    戴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荆忆没有兴趣再看了,将手中的红灯笼燃烧殆尽,对着竹沥说,“这桩生意没意思,走吧。”
    竹沥帮她擦了擦手,“好。”
    执灯者离开,外界声音重新与这间屋子相连,守夜的人突然听见一声长长地,凄厉的哭喊,仿佛正在经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坊间传闻,镇长夫人高龄产子,呵护非常,但天有不测风云,其子三岁患一大病药石无医,夫人求神拜佛,其毅力感动上苍,豁免其子病痛。此后夫人严加看管其子,不让其出门一步。镇长子女众多,不甚在意。其子总角之岁不谙世事,对女子行不轨之事,终死于簪下。
    晚上,荆忆和竹沥出门散步,走走停停间,迎面走来一个跛脚女人,此人衣衫脏乱,神色疯癫,逢人就问,“见过我儿子吗?他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模样。”
    荆忆和竹沥与她擦肩而过,她没注意到他们,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随后有人出现将她绑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众人视线,但是众人的指指点点还在继续。
    荆忆顿住脚步,转身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的竹沥默默陪着她转身。少顷,荆忆淡淡开口,“回去吧。”
    “那边有新出的酸梅汤,去尝尝?”竹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摊位。
    荆忆视线跟过去,“确实有些渴了。去看看吧。”
    竹沥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在写这章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难受。
    第17章 鸯鸟求助
    他们来到酸梅汤的摊位,向摊主要了两碗。荆忆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竹沥想了想,启唇道,“或许这个故事有另一面也不一定。”
    荆忆抬眸看他,“什么?”
    “少年从书中知事,但却无力改变现状,万般绝望之下,借此机会了却一生。”
    此时摊主的酸梅汤已经上上来了,望着汤中的倒影,荆忆开口,“或许吧,”她端起汤浅饮了一口,“与我无关。”
    夜色渐深,他们该归府了,起身付钱的时候,竹沥发现不远处一个年轻女子似乎在盯着荆忆看。他转头看向荆忆,后者是一副没察觉到的样子。
    竹沥轻皱眉头,眼神深邃,淡淡的视线扫过那个女子。鸯柔突然感觉到背脊一凉,对上了竹沥黑暗如牢笼的眼眸,浑身一震,匆匆忙忙离开了。
    荆忆站起身,和竹沥并肩离开。竹沥开口询问,“她盯上你了?”
    “没有,大概是不安心虚吧。”
    竹沥了然,是荆忆识出了他们的身份,好奇且有些害怕吧。
    他们很快就将这件事跑开了脑后。竹沥又道,“过几天我要再出去一趟。”
    前面有一段路坏了,全是烂泥,荆忆停了下来,竹沥熟练地将她拦腰抱起,月牙白与红色交织,荆忆头靠在竹沥的怀里,默默的“嗯”了一声,然后眼睛半眯。竹沥的皂靴已经满是泥巴,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女子,脸上的笑意被月光柔和。
    竹沥干脆直接将荆忆抱回了荆府,直到将她放在了床上,也没见他气息有一丝凌乱。
    荆忆慵懒的靠在床头,微弱的烛光不断跳动。
    “早些休息。”
    “知道了。”
    两人一问一答,最后竹沥如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季真是一个讨厌的季节,不仅热,现在镇里还总是有人莫名的生病,各种各样,千奇百怪,虽说不致命,但是总是反反复复也不行啊。医馆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这件事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但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有了更多的症状。不能完全治好,于是人们就开始了猜测。
    有人认为是天罚,有人觉得是人为,还有一部分人感觉像是......妖魔?普通的人总是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极为好奇敏感,一时间人们更愿意相信最后一种说法。最后大家都认为,他们镇子里出现了妖怪。
    鸯柔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儿,心中一片悲凉。她们从未害过人,却还是无法融入这些凡人之中吗?
    出神间,房门被打开,鸳飞大步走了进来,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鸯柔起身帮他顺了顺气,忧心忡忡道,“怎么样了?”
    鸳飞平日里阳光灿烂的脸上此时是神色严肃,“人越来越多了,从我们屋子周边的人开始往外扩散。”
    “可是我们才来这个小镇不到一个月啊。”鸯柔不敢置信。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妖不能与凡人呆在一起过长时间的原因吧。”
    “那我们怎么办?”
    鸳飞想了想,无奈决定,“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鸯柔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只得去收拾衣物。
    但是他们要走,有人却不让他们走。
    戴镇长听闻百姓都在议论有妖进了镇子,一拍大腿,稀疏的头发有些岌岌可危。决定找个道士抓抓妖。可还没等他去找,就有一个满身符黄的大胡子道士自荐,说可以帮他们除妖。
    这可真是省了他的事,立刻就答应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价钱,道士就马上去准备东西了。
    这个人倒还有点本事,凭借着手里的罗盘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符纸确定妖气是从东边传来的,于是镇长带着一群壮汉浩浩荡荡的就跟着道士去了镇东。
    等到了镇东的时候刚想在确定具体方向,就看见鸳飞鸯柔背着包袱急匆匆地出来了,两拨人迎面对上。
    鸳飞鸯柔“......”
    道士只愣住了一瞬,看清楚了他们身上外溢的妖气,随即大喝一声,“妖怪,有我在,你莫想害人!”
    鸳飞带着鸯柔转身就跑,一堆人在后面追。当中有些认识他们的人感觉到惊讶,他们平日里是很好相处的性子,从来都不会与人交恶。谁曾想,这对年轻的夫妻居然是妖!
    两人是妖,跑的比他们快,但是那个道士也是有点东西的,边跑边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抽出一张符纸,口里念叨着什么,符纸瞬间燃烧,向前面两个人冲去。
    鸳飞来不及思考,直接将鸯柔抱在怀里,直直的受了这一击,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鸯柔满目惊恐,扶助鸳飞的身子,情急之下只能化为原形带着受伤的鸳飞离开。那个道士追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羽翼的影子,转瞬即逝。但是他不急不忙,等后面的人跟上了,才开口道,“不用担心,他们中了我的烈符已经逃不了!”
    众人气喘吁吁,对着道士一顿猛夸,道士得意接受。
    一个破屋内,鸯柔美目此时满是泪水,“小飞,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
    鸳飞艰难开口,即便是五脏剧痛也还不忘对着鸯柔挤出一个笑,“我没事,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要赶紧离开,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不,我们一起!”鸯柔已经泣不成声了。
    鸳飞神色焦急,“我没事的,两个人目标太大,我一个人定然可以躲开那个道士的。柔儿乖,你先走好吗?”
    鸯柔不信他的话,明明就是框她然后一个人承受。她擦了擦眼泪,慢慢的扶着鸳飞站起来,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一起离开。”
    鸳飞浑身剧痛无力反抗不得,只能无奈地任凭她带着自己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又是一个星空漫满天的夜晚,他们不知道躲了多远,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有多久追上来。时间越晚,鸯柔心中的悲凉就越多。
    那个道士下了如此重的手,而那些素日里交好的凡人知道他们是妖,各个都露出了惊惧厌恶的神色,鸯柔心中有怨。反观鸳飞倒是神色平静。
    突然,鸯柔顿住脚步,抬眸看着上面牌匾上大大的“荆府”二字,心中似乎升起了一丝希望。
    “上次看见那个看穿我们的姑娘就是从这家出来的。”
    鸳飞艰难抬头,心中和鸯柔想到一块去了。他们对视一眼,悄悄绕到他们的后门,然后化身鸳鸯二鸟飞了进去。
    他们一进来,荆忆就感觉到了。美目微睁,抬手轻轻为自己扇风,满不在意。扇得累了,就想让竹沥来,下意识转头,却没看见他人。
    她手停了一瞬,想起他今日出去了。荆忆似轻叹,“真不该如此依赖他。”
    眼眸一转,“既然他不在,就给自己找点事做吧。”她起身,拍了拍衣裙,往门口走去,但是刚要踏出去,就感觉到外面烈日如火,荆忆刚升起的兴味马上被打消。
    “算了,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她回身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摇着扇。
    这边他们已经找到柴房,鸯柔轻轻的将鸳飞放在干净的地方,开始为他疗伤,虽然效果甚微,但是总比没有好。
    一边疗伤,鸯柔一边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我们进来是否正确,如果她也是想要我们命的话,那就算是羊入虎口了。”
    鸳飞却要乐观一点,“若是她想捉我们早就会动手了。”
    “但愿吧。待会儿,我去找她。”鸯柔手中动作不停。
    “你要小心,一有不对马上离开。”总归是有些担心的。
    “嗯。”
    荆忆不出去,不代表他们不会找过来。半开的窗子前倚着一红裙美人,眼眸低垂,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鸯柔一鼓作气化作鸯鸟飞入房内。
    一进房间,仿佛和外面是两个天地,里面清凉舒适,外面烈火扑面。她还是鸯鸟的模样,偷偷打量她,看她的神色反应。谁知她似乎没看到有只鸟儿进来了。自顾自地盯着手里的书。
    最后还是鸯柔忍不住化成人形,向荆忆行了个礼,“姑娘见谅。”
    荆忆闻言终于抬起了头,额间花钿衬得肌肤白嫩如雪,柔顺乌发随意的散在身后垂到腰间,美丽的不可方物。
    “不请自来,有些失礼了。”荆忆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让鸯柔感觉到有些凉。
    “姑娘,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们没有主动伤害过凡人,只是想要像普通凡人一样安稳生活,可是他们如此赶尽杀绝,叫我们如何自处啊?”鸯柔面色无力带着一丝不满。
    荆忆听了她的话徐徐起身站到了她的面前,“那和你擅闯我府有何关系?”
    鸯柔在荆忆的气场下有些局促,“姑娘神通,能看清我们是妖,想必也是厉害人物,特求姑娘庇护。”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庇护你?”
    鸯柔艰难道,“只为求得一丝生机。”
    荆忆没说话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碗,往里面倒了一些水,要递给了鸯柔。
    “让他服下,身体便可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