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陈肖慧同样也收了穆建家穆建辉的,收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大房占了大便宜,因为大房有三个孩子,其他三房都是两个,然而大房也跟他们三家给的一样的数,这代表大房多了一个孩子就多赚了每家六毛钱,也就是一块六!还不算老太太他们给的!
    陈肖慧心里想着这人实在太不自觉了。
    要说大房二房要想尽借口从孩子们口袋里掏钱出来,那四房就容易得多了。
    穆建萍是个性格软乎的丫头,对朱青青这个当妈的从来都是听从的态度,虽然不舍热乎乎的红包,但还是乖乖交上去了。
    另一个还没长牙的更可以直接忽略了。
    而到了三房,穆建安穆建宁两个小孩的荷包可以说是穆家的小孩中最鼓的了。
    但这点“巨款”,对于这一年赚了不少的穆显叔姜爱红夫妻俩,就有点看不过眼里了。
    穆建安那点钱,夫妻俩一开始就没打算惦记。
    只是到了穆建宁这里,穆显叔伸手想要扯出闺女抱在怀里的红包时,遇到了困难。
    穆建叔真情实意地道:“宁宁,爸爸先给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穆建宁:你看我是不是个傻子?这话就是她三岁的时候都不信!
    死死抱住满怀的红包不放手。
    另一边还在偷偷藏私房钱的穆建安转头一看,就冲了过来。
    啪啪打在爸爸的大手上:“爸爸你不要欺负妹妹!不要抢妹妹的钱!”
    穆显叔无语,抱起儿子往空中抛了两下才接住。
    “胡说什么呢。”
    “啊啊啊!”小孩又惊又喜的叫着:“爸爸再高一点呢!”
    穆显叔便又使了点力气。
    幼稚的父子俩简直没眼看,姜爱红嫌弃摇摇头,自己转头在桌子上找了找,翻出了一个有盖子的塑料盒子。
    摇了摇盒子给闺女看,哄道:“咱们把钱钱装在这里面好不好?不给爸爸,咱自个放!”
    穆建宁思量了下,才勉强点着脑袋同意了。
    热热闹闹的除夕夜过去。
    初一的时候丰田村的风俗是不走亲戚,所以人大都在村里转转,给村里的长辈拜拜年,小孩们一家接一家,花生瓜子糖都少不了,有些关系近的也能给个几分或一毛两毛的。
    平静又带着喜气的这一天就过去了。
    等到初二,是穆家两个嫁出去的姑子回门的时间。
    第14章
    穆大姑穆小姑到穆家的时间是早上,还在门口就开始喊了,推开门哗啦进来一串人。
    两人都是嫁到了镇上,吕大姑父是镇上某个厂里的职工,江小姑父是镇上某个政府部门的干部,都是条件不错的家庭,至少在当时丰田村的好些未婚姑娘或已婚小媳妇都羡慕极了。
    穆大姑和吕大姑父一共生了四个子女,十一岁的吕表哥,八岁的吕大表姐,六岁的吕二表姐,还有才三岁的吕表弟。
    穆小姑和江小姑父只有四岁大的江表哥一个独生子。
    村里人不免拿两姐妹做比较。
    在他们看来,两人都嫁得很好,男人也都是镇上的人,有工作。但心中倒觉得穆大姑肯定过得很好,因为她生了四个孩子,在婆家肯定比穆小姑好过。
    其实不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外人只看得见好的,不好的事也只有自己独吞,不想让他们看热闹。
    就像他们能看到穆大姑多子多福,却看不到当初穆大姑为了生吕表弟,夫妻俩又是被罚款又是被降职的。
    也正因为吕表弟的情况,在听说了老三家的“罚款闺女”这事儿,穆大姑还升起了一点感同身受的意味,对未见过面的侄女穆建宁多了几分好感和好奇。
    又是过年又是第一次见面,穆大姑和穆小姑都给穆建宁和穆建荷两个准备了见面礼。
    穆大姑是两块布,两小孩都一样,一块是很受人欢迎的水红色,一块颜色清新可爱,适合做内搭。
    穆小姑拿的麦乳精和奶粉,还有一看就很暖和的毛帽子和一双可爱的小鞋子。
    两个姑姑还准备了大红包。
    当然其他小孩也有红包,但肯定是穆建宁和穆建荷的最大,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见到穆建宁第一眼,穆大姑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特别干净!
    白白净净,脸蛋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完全没有像一些小孩流鼻涕然后左右脸蛋上都被糊得黑黑的。
    乖乖巧巧坐在姜爱红怀里,不吵不闹,连手脚都很少动一下。
    穿着特别漂亮亮眼的粉红色大棉袄,肉嘟嘟的脸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知道瞅人。
    穆大姑穆小姑给的红包,姜爱红也没立马收,而是让她自己抱着玩。
    红色的纸封好似衬得人更加冰雪可爱了。
    “这孩jsg子看着就聪明,全都随三哥三嫂的优点长啊。”穆小姑感叹道。
    穆大姑赞同的点头,该是穆家长得最好的姑娘了。
    刚刚她们也去看了朱青青和穆建荷两母女,本以为坐月子期间两母女不说身体要补得多好,但也该面色红润才是,结果没想到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瘦,大的那个憔悴,小的那个也没长多少肉。
    听穆老太太她们一说,才晓得这么一段时间来四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做父母的都知道有的儿女是来报恩,有的儿女是来讨债的。
    朱青青运气不好,碰上个讨债的来了。
    正好吕大姑父和江小姑父还有家里的男人孩子都在外面,穆老太太便问了两个闺女在婆家的情况怎么样。
    穆小姑倒开口说挺好的。
    江家情况有点特殊,江小姑父的亲身母亲已经不在了,江父早些年就另娶了一个,生了一对儿女。江小姑父自此在家中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尴尬的不是别的,而是他那位后娘对他特别客气,就像他反倒是客人一般,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了一副他们一家四口是一家人,而江小姑父是外人的气氛。
    江父平常工作忙,回家看到妻子对大儿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还自以为家庭氛围特别和睦呢。
    江小姑父是个比较温和的人,后娘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心里隐隐约约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无非是怕他抢走了江父对她那双儿女的关注罢了。
    至于多的,就是家里老头子兜里的那点钱了。
    江小姑父了解江父,江父在某些小事上可能是会稀里糊涂糊过去了,但在大事上,心里是清楚得不得了的。
    该是他的也绝对少不了。
    虽不至于厌恶,但他也不太喜欢家里的那种斗鸡眼似的气氛,和穆小姑结婚后,正好可以分到房子,就干脆搬出去了。
    因为江小姑父政府干部的身份,这几年吵的火热的计划生育也没影响到他们。
    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偷生孩子,被降职降薪停职,但穆小姑夫妻俩就只生了江表弟一个孩子,也完全没有再生的想法。
    一家三口的生活过得好好的。
    穆大姑却完全不一样。
    吕家有三兄弟,还有一个出嫁了的女儿,而吕大姑父是老大,所以吕父吕母是跟着穆大姑他们生活,加起来一共就有八口人了。
    算起来并没有穆家人多,但却比穆家事多多了。
    头一个麻烦就是吕大姑父的母亲吕母,吕母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掺和一下,一个不好就拿穆大姑夫妻俩还年轻(孩子都几个了还年轻)说事,要么就是哭喊着嫌弃她们了。
    穆大姑和吕大姑父奈何不了她,吕父更别提了,要是能压得住吕母,吕母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穆老太太也清楚几分亲家母的性子,有时半夜睡不着,心里就有些后悔,想着当初是不是不该和吕家结亲。
    之所以这么想,还得从吕表弟身上说起。
    穆大姑怀上吕表弟是个意外,因为当时那会儿已经有了风声,说不让人多生孩子了。
    而穆大姑已经生了三个了,儿女双全,再生一个也没必要了。
    偏偏这事叫吕母那个老婆子知道了,一看夫妻俩不打算要孩子,整个人都炸了。
    毕竟在她眼里,穆大姑肚里怀的可是她吕家的孙孙,咋能说不要就不要。
    所以她当时是坚决反对,就是儿子儿媳妇亲自给她讲了可能会影响到厂里的工作,也没有接受,反而一口咬定穆大姑要害她的亲孙子了。
    有些人是注定不能沟通的,再加上当时也没有具体的文件下来,大家也只是处于“听说”的状态,抓紧时间生孩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两人害怕吕母会闹到厂里,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后就更不好办了,也就无可奈何接受了,只好想着万一呢,万一没什么事呢?
    但让吕家失望的是,外面有关计划生育的风声越加越紧,直到后面厂里和街道都陆陆续续下达通知,总之意思劝说大家少生优生,再到后面强制执行。
    吕表弟能顺利生下来而不是被拉去打掉,也是多亏了当初非要穆大姑把孩子生下来的吕母,吕母不亏是楼里最不好惹的人,硬是凭借撒泼耍赖装疯卖傻拦住了前来拖媳妇的计生办的人。
    最后眼看离生也没几天了,吕母带着穆大姑大半夜地去了一个乡下的亲戚那里,偷偷躲了好几天才生下来了。
    但孩子生是硬生下了,吕家该有的惩罚并没有避免得了。
    穆大姑厂里的工作直接停职,吕大姑父要看有个升职的机会,也挪给了另一个人,不升反降,好在又罚了些钱把工作保住了。
    这下吕家八口人的重担全落到了吕大姑父一个人身上了。
    现在几年过去了,不但没有回到之前的生活水准,反倒又有了新的忧患。
    听到穆老太太一问,穆大姑的脸色不由地变得愁苦起来。
    她也不想把吕家的糟心事说给娘家人听,可那事要是真的,到时候瞒也瞒不住。
    只忧心道:“他们厂里去年效益越来越差了,好多人都没事干可,听说上头要慢慢开始劝退一些人了。”
    穆老太太她们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啊!
    那可是国家的工厂,是给国家打工干活儿,国家怎么可能会赶工人离开呢?!
    在她们刻板印象中,当上了工人就是全家光荣,一辈子都有工资拿还不愁大米饭吃!
    所以在听到接下来穆大姑说的话后就感到更惊吓了。
    穆大姑明白为什么穆老太太她们会是这个反应,因为一开始她也是这么想的,认为在国家的厂子里工人永远不会下岗。
    “妈,你们知道县里的那个红星器械厂吧?”
    穆老太太她们摇着头,一年到头难出一次村,哪知道那个什么器械厂。
    姜爱红抱着闺女回想了下,觉得自己应该是去县里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或听到过这个名字的,有点熟悉。
    穆大姑接着道:“红星器械厂去年就已经劝退了一批工人,工人得了补偿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