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聂云汉就答应了孟闯和高酉。
    虽然双方之前有过不愉快,但这俩人都是武林客,直肠子,一面为自己受过关平野蒙骗而羞赧,一面又敬佩赤蚺保家卫国的功绩。他俩虽然傲气,可决心来找聂云汉之前也都已经把自己给说服了——既然跟谁干都不服气,那就跟个自己服的。
    聂云汉安排他俩当了总教头和副总教头,月钱比市面上高出三成,让他俩就住在武馆里,平素相处也没有任何东家的姿态,就如同自家兄弟般相待。
    倒是孟闯懂得自己的本分,对聂云汉和卓应闲两人态度比较谦恭,高酉听他师兄的,也很有礼数,不像几人初识时表现得那么蛮横。
    第二年四月份,武馆招了不少学徒,孟闯和高酉也非常尽职尽责,教拳脚方面完全不用聂云汉与卓应闲操心,其他事务也有招来的管事负责,这下聂公子和卓公子真成了甩手掌柜了。
    前不久,游萧从左横秋那里出了师,根据左横秋的说法,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于是他离开了云闲山庄,要去浪迹江湖,打算跟云虚子一样,无聊了再回来。
    这多半年来,游萧基本已经把他想要做的大客栈和商铺盖好,取名“万客楼”,开始投入经营。由于游小少爷在汀州府城十分有名,很多商贾都慕名而来,既为做买卖,又为打听商机,很快就把万客楼刚建好的部分客房都订满了。
    这生意的事儿,起初游萧还过问很多,他负责掌握发展的方向,但始终还是经验不足,实际上很多细节的事儿都要孙管事来安排。
    游萧明白自己的利与弊,所以他也非常器重孙管事,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以及足够的回报,孙管事现在对他可谓肝脑涂地,尽心尽责,绝无二心,把万客楼和唤笙楼的生意管理得井井有条。
    闲下来的时间,游萧把自己的时间都用在了念书和练武上。他给自己请了好几位先生,有教他诗书的,有教他琴棋书画的,几乎每一个都竖起大拇指来夸他。
    至于功夫和骑射,他不仅向聂云汉和卓应闲学习,也向孟闯、高酉学,用他的话来讲,就是“集众家之所长”。
    生意、念书、学武,游萧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但仍记着晨昏定省给自己两位爹爹请安,从不疏忽。
    看这孩子如此勤奋又如此知书达理,聂云汉与卓应闲终于是放了心。
    现在云闲山庄里除了丫鬟小厮,就只有他俩和游萧,而游萧平日不是忙生意就是忙功课,跟个隐形人似的,平日里只剩聂云汉和卓应闲大眼瞪小眼。
    俩人闲来无事,除了去武馆转悠一圈,就是去山上梅林和芍药花田溜达,一来二去还干起了农活,恨不能在旁边再开辟一片农田,将来山庄的蔬菜肉食就能自给自足了。
    许是怕他俩太闲,七月份的时候,又一位不速之客到了。
    这回来的是宋鸣冲。
    彼时聂云汉正无聊,和卓应闲在正院的凉亭里下棋,就听门房的人来报,说是一名姓宋的大人求见。
    如此彬彬有礼,应不是来找茬的,聂云汉便让人把宋鸣冲带了进来,片刻后就见这位指挥使大人胸前挂了两个包袱,还用两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向他们大步走来。
    “哟,指挥使,来就很给面子了,怎么还带礼物?”聂云汉似笑非笑,“也太客气了吧!”
    卓应闲看着那俩包袱不对劲,早就站起身,盯着多看了几眼,用脚踢了踢聂云汉的靴子:“那好像不是……”
    “我就知道不是,他哪有那么好心。”聂云汉也站起身,阴阳怪气道。
    宋鸣冲沉着脸:“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秦落羽的下落吗?她主动来找我了。”
    聂云汉一怔,此刻卓应闲紧跨了几步到宋鸣冲面前,看见了他怀里抱着的分明是两个婴孩!
    “这是……”他激动地看着宋鸣冲,“羽书的孩子吗?”
    听了这话,聂云汉立刻跟了过来,看见这两婴孩分别被包在蓝色和红色的襁褓里,正睡得安稳,可见这一路上,指挥使大人也来得不易,难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如此狼狈!
    “真是羽书的?”关于秦落羽的下落,聂云汉问过孟闯,但那天孟闯把向羽书死讯通知秦落羽之后就忙着去找关平野,之后也不知道这女子去了哪里。现在两个孩子突然出现,难免令人起疑。
    “是她主动来找的我,有羽书临行前的遗书证明身份,错不了。”宋鸣冲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个婴孩的襁褓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聂云汉。
    那张纸似是被水打湿过,墨迹都洇开了,纸面也皱巴巴的,但上面的字迹,的确属于向羽书。
    那字练了许久,仍是没什么长进,却让聂云汉一看就鼻子发酸。
    宋鸣冲道:“她说当时得知羽书牺牲,当即晕倒了,被人救起之后请了郎中号脉,才知道自己怀了孕,怕关平野不放过她,就收拾了细软逃跑了。两个月前刚生了孩子,才出满月就送来给我,指明让我送到你俩这里。”
    卓应闲看着孩子实在可爱,从宋鸣冲手里接过来红色襁褓的抱着:“是双生?红色的这个应是女孩吧?”
    “对,她还说,以前羽书给孩子取过名,女孩叫竹月,男孩叫鹤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能把孩子照顾好。”宋鸣冲把蓝色襁褓里的向鹤云塞进了聂云汉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