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瞬,他紧紧闭着眼,字斟句酌地问:“哦?”
    本以为会遭到强烈反对,但是见对方反应却如此平淡,卓应闲心里也有些失落,但他仍旧认真解释:“去救左哥你们人手够了,多我一个不多,但是小笙哥……苗哥说要帮我们查孔昙和独峪人的交易,又要应付段展眉,我怕他左支右绌。而且你们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行走多有不便,我又不是赤蚺,进了绿绮琴也好假扮,不会引人注意,还能给你们传递消息。”
    他的手指轻轻按着聂云汉的头皮,聂云汉顿时感觉头皮一麻,本能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进绿绮琴要假扮什么?”聂云汉意识到自己刚刚想多了,悬得高高的心落了下来,但是一想卓应闲要去做“钉子”,就不免担心,翻身坐起,“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各个眼尖得很,你若别有用心,被人识破怎么办?”
    “苗哥再不济,也是绿绮琴的老板,护我周全总没问题吧?”卓应闲被他抓得腕子疼,挣脱开,有意无意觑了他一眼,“我还能假扮什么,自然擅长什么扮什么。”
    聂云汉看着他被自己捏红的手腕,有点心疼,但也知道小狐狸在故意激自己,冷哼一声:“你十二岁就被人救出去了,能擅长什么?不过就是会唱点曲儿,现在嗓子还不成,我是担心你穿帮!”
    “这你就甭操心了,苗哥会教我。”小狐狸就是不怕被人激将,越激越来劲,“总算我面容和身段还似模似样,陪酒赌钱也不在话下,技艺也不算完全丢了。”
    “要点脸吧,看看你,再看看苗笙,你哪点像个小倌?”
    卓应闲撇撇嘴,很是不服气,他垂眸想了想,忽地起身,坐到了聂云汉腿上,一手轻轻揽着他的脖子,另一手牵着他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腰,柔声笑吟吟道:“怎么说这种话,汉哥当初不也觉得我好看吗?”
    聂云汉鼻端嗅到他的气息,自是心旌摇荡,但心里又窝着火,恨不得一把将人掀下去。
    这种亲昵简直就是内火外火夹着他炙烤,令他头越发疼了。
    卓应闲倒是敬业,看他皱眉便知那头疼并没缓解,揽着他脖子的手去捏他颅下的风池穴,又觉得这姿势不好用力,刚要起身,却被聂云汉按住。
    “急着跑什么?现在技艺退步,不先练练么?”聂云汉咬牙切齿,一想到这人要去跟那帮乌合之众、酒色之徒陪酒赌钱,心里就一股邪火,这会儿眼神一瞥,看见他肩膀上那块被火苗燎过的痕迹,便冷冷道,“衣服脱了!”
    “啊?”卓应闲本以为会撩得这人又羞又臊,没想到他突然变了路数,一时想多了,“脱、脱……”
    聂云汉点了点他的左肩:“想什么呢?看看你肩膀的伤。”
    “没事,不用看。”卓应闲松了口气,满不在乎道。
    “是要我亲自动手么?”聂云汉心一横,搂在他腰上的手用力,将人揽得更近,内心焦灼又怎样,哼,一个人焦不如大家一起焦。
    卓应闲便也没多言语,解开盘扣,褪掉左侧的衣服,露出瘦削的肩头。
    伤确实不怎么重,只从肩头到锁骨,红了一大片,还起了水泡,与他白皙的皮肤相对比,便显得触目惊心了一些。
    聂云汉不由地凑过去看,心疼连着身上也疼,伸手想碰又不敢,下意识地轻轻吹了吹气。
    卓应闲大大咧咧:“你看,就只起了水泡,抹点烫伤的药就成了。”
    屋门“吱呀”一响,卓应闲抬头,看见戴雁声站在门口,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的样子,极其尴尬。
    因为在戴雁声的角度看来,卓应闲不仅“香肩半露”,而且聂云汉好像在吮他的脖子……
    铁汉心里郁闷,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屋里还有个孩子,这俩人真是……太不自重了!
    卓应闲猜也知道这场景肯定叫人误会,只好主动招手道:“戴爷,我肩膀烫伤了,要不你也帮我看看。”
    聂云汉这会儿也回过头:“快来快来,把你那上好的烫伤药拿出来。”
    戴雁声松了口气:“稍等,我去拿药箱。”
    见人进了屋里,聂云汉粗声粗气道:“还不滚下去?!”
    卓应闲瞪了他一眼:“刚才我要下你不让,这会儿我偏不下!”
    不仅不下,还搂紧了他的脖子,满脸都是趾高气扬。
    聂云汉一手搂着他的后背,一手勾住他腿弯,将人抱了起来,转瞬便放在了石台上,接着便往屋里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好好治伤,留了疤就不能颠倒众生了!”
    “谁要颠倒众生。”卓应闲低声嘟囔,“颠倒你就够了。”
    刚进屋就撞见拿着药箱出来的戴雁声,聂云汉道:“戴爷,一会给我脑袋扎两针,头疼,刚刚那凤爪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管用。”
    戴雁声不明所以,也不想明,机械点头:“哦。”
    院子不大,这话又似乎是聂云汉故意要说给卓应闲听的,声音提高了三分,卓应闲自然听得见,“哼”了一声:“幼稚!”
    游萧一直乖乖巧巧靠在苗笙身边,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苗笙搂着他,双目放空,正在发愣。
    见聂云汉进来,他的眼珠才转了转,有了点活气:“关着你们左哥的地方我已经写给刚才那位神医了,为了不让展眉找到才选了那,左横秋应该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