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梦话

  程媛媛已经抬手就能够得着瓦沿了，这回头一看，小叔吊儿郎当的出现在自家菜园里。
  他还招招手让她下来，那模样，霸气的不要不要的。
  程媛媛白了他一眼：“摔死也比当贼强。”
  说完，程媛媛继续爬，已经爬上了屋顶，凭着脑子里的记忆，能找到承重墙和大梁的位置，她四脚并用的慢悠悠的爬到屋顶。
  这瓦面要是踩烂了一个，下雨就得漏水。
  “阿姐，你慢点儿！”
  “知道了！”程媛媛随口应了一声，把绑在腰上的绿色扁平天线绳子解了下来。
  把一个绑着竹竿的十字架铁丝架在了屋脊上。
  随后，她就握着竹竿慢慢的摇晃：
  “出人了没有？有木有台？”
  “刚刚出人了，现在没啦！”宝珠跑的勤快。
  程媛媛慢慢的转动天线杆子：“现在有了没有？”
  “有了！……没啦没啦！”
  宝珠兴高采烈的屋里一趟，外头一趟。
  “你给老子下来！”程满军看不下去了，这室外天线他在行。
  “行，小叔你来！”
  程媛媛慢条斯理的小心翼翼的爬了下来，至少保证不会踩烂了瓦片，这一砖一瓦，都是她赚钱修的。
  很快，小叔就替换着爬上了屋顶，他根本就不在乎脚下的瓦片，直直的就走了过去。
  “小叔，你把屋踩漏了你可得花钱给我修！”
  程媛媛下了“命令”。
  “踩着瓦缝怎么可能会踩烂？”
  程满军哼哼，这丫头还是没啥生活经验。
  这瓦片接着瓦片的位置都有个挂钩，这个地方是最硬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踩烂了？无知……
  要是冲着瓦片凸起位置踩，一个脚印一个准，保证烂的稀里哗啦的。
  “看看有没有图像！”
  程媛媛赶紧去看。
  “有了有了！”李秀英兴奋地不得了：
  “这里边这女的穿的可真好看。”
  “有啦小叔！”程媛媛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很快，程满军就滑了下来，刚下木梯子上，屋里宝珠就喊了：
  “没啦没啦……”
  程满军又重新爬上去弄天线。
  “有了没？”
  “有啦，又没啦……你扶着别动！”
  “好，媛媛……给俺和点儿加稻草的稀泥，再拿两块砖头来，这杆子不大稳当……”
  程满军说着，干脆骑在了屋脊上，手里握着天线杆子。
  “哎呀，妈，出人了，这……这就是那个石猴吧，太厉害了……”
  宝珠兴奋地不得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机里的会动的人儿。
  “他不会是放屁崩开的吧，太厉害了，猴子也跟人一样！”
  宝珠继续兴奋。
  别说他了，李秀英都看直了眼，嘴巴半张合着。
  “这猴子能耐的很，还大闹天宫呢。”
  程媛媛也被这代表性的童年记忆给拉进了虚拟世界：
  “它后边还有金箍棒了，可厉害了！”
  “阿姐，你咋知道的？”宝珠兴致勃勃的趴在电视前头看。
  突然，跳了一条广告，南方黑芝麻糊……
  “阿姐，这个黑色的东西叫芝麻糊吗？是啥样的？”
  宝珠满心都是好奇。
  “还要不要人活了？这是苛待长辈，啪……”
  外头有人在屋顶上嚎叫了，拍了好几下蚊子。
  程媛媛打了个冷战，赶紧跑出房去，仰着头对屋脊上的小叔说：
  “你要灭蚊宝吗？”
  “拿砖头，媛媛，你这是害小叔知道不！”
  程满军气了。
  这个时候，他一动，屋里就闹开了。
  “没人啦，没人啦！”
  “猴子不见了！小叔……猴子不见啦！”
  程满军打起精神重新把天线杆子扶直了。
  “有了有了！”
  “你们这群孩子，没一个孝顺的，老子手都酸了，是不是打算让俺扶一夜？”
  盛满军坐立不安。
  可他一动，宝珠和李秀英就开始叫唤了。
  他成了个雕像。
  不过骑在屋脊上，他能看见好侄女儿去找砖头去了，好在侄女儿知道心疼他。
  想到这里，程满军嘿嘿一乐，竟借着这月光，唱起了十八摸。
  红梅庄东头的狗吠接连起伏，蔓延到了最近的郑老茂家，他家的狼狗狂吠，近在咫尺。
  程媛媛从整修家里的垃圾堆里找了不少半截的砖头，抱着好几个就爬上了梯子。
  “你少拿一点！”程满军提醒道。
  拿的太多，都没有手去扶梯子了。
  “你过来拿，我就不爬上去了！”程媛媛把半截的砖头放在了屋檐上。
  程满军起身来拿砖头，屋里一下子就没台了，宝珠和李秀英都跑出来了。
  程媛媛正在低着头往阶梯下头走，可看着母亲的表情变了。
  她眼睛瞳孔放大，直勾勾的盯着屋脊：
  “老三……”
  哗啦啦，瓦片被碾压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影从程媛媛的眼角滑了下去。
  程媛媛转头一看，小叔从屋脊上滚下来了，砸了院子里一片的白菜。
  程媛媛一愣，赶紧去查看小叔的状况：
  “小叔，小叔？”
  近距离的此刻，能闻到他一身的酒味，程媛媛有些自责，刚来的时候，她根本没看出来小叔喝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程媛媛很纠结，她根本不知道小叔到底是喝多了还是装醉，眼前呢，明显是喝多了，却叫人没看出来他喝了酒。
  “妈，快，骑三轮车去县卫生所！”
  程媛媛不小心碰到了小叔的头，竟然磕破了脑壳，都出了血。
  “小叔。”宝珠吓愣了。
  李秀英已经去推三轮车了，程媛媛咬着牙把小叔给驮在了背上，以往，她都觉得自己没这么大力气的。
  放在三轮车上，头上的血已经流了一片。
  程媛媛在后头撅着屁股猛推三轮车，车链子都被她推松了，导致李秀英根本不用蹬了。
  宝珠也跟着出来了，帮着推。
  一路上，三轮车都没被蹬几下，二十多分钟就漫过了山路，到了县上。
  县卫生所里的人被搅合的又精神了。
  医生护士都围了过来，当场就查看了伤口。
  “喝了酒！”
  “是的，我小叔喝了酒！”程媛媛不能对医生隐瞒。
  可喝了酒，问题变得就很大了。
  酒精可以导致血液循环过快，有伸张血管的效果，他后脑勺磕破的地方并不大，可就是止不住血。
  医生采取了冰镇，勉强止住了血。
  可小叔一嘴胡茬子的模样，像是睡死了过去。
  程媛媛心里突然划过了一丝伤感。
  兴许是小叔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颓废，他给自己买的自行车兴许是偷来的，可他对自己的承诺不是也兑现了吗。
  “老三？”李秀英晃了一下程满军。
  “妈，你回去吧，明儿宝珠还得上学！”
  程媛媛看了一眼外头挂在护士站门口的石英钟，都十点半了。
  “你明天不也得干活？你回去，妈看着你小叔！”
  “我不困，你回去吧！”
  一来二往，程媛媛说服了母亲。
  李秀英拉着三步一回头的宝珠出了医院。
  从病房窗棂子可以看得见母亲带着宝珠回去了。
  “文静……是俺对不住你……你……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吧！”
  程媛媛一愣，看向小叔熟睡中的面容，他说梦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