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给谁做喜床

  程满意还给扯了电线，电线绳子就花了二十多块钱，电线杆是自家的木头钉的支架，再装上个电表，一切都齐了。
  程媛媛有些感动：“爸，你真好！”
  “他好啥？还不是俺提的！”
  “就是，俺也好，俺说姐姐干活都点松木，咱爸才给拉的电线！”
  程满意在一旁乐的呵呵笑。
  这回好了，程媛媛比从前还认真的工作了，花的钱，她一定会挣回来的。
  直到元月月底的时候，程媛媛就做好了新婚用的大致家具。
  给曹家送家具，程媛媛没让父亲去，因为三轮车轱辘窄，这刚融了雪的路容易打滑，再说，婚床三轮车放不下。
  板车也是上个月程媛媛做的，花了十五块钱买了车轮杠子，往车筐当下一蹬，杠子就卡在了车筐下的凹槽里。
  她把肩带挂在肩膀上，拉着就朝着曹家庄去了。
  刚进村，程媛媛就累了，汗湿了一后背，脸热得红扑扑的。
  看着微黄的太阳下，那些掏着袖管的乡亲们，程媛媛都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等到了曹家，程媛媛才发现，她不让父亲来送，怕是被他看见自己沮丧的模样。
  好吧，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霞姨，做好了，这床你先让景铭和辉哥抬进去，回头我赶在天黑前给你送柜子和其他东西！”
  “这……怎么是散架的？”王彩霞洗洗手走了出来，看着板车上床桄是床桄，床头是床头，床面儿是床面。
  这明显就是半成品吗。
  “抬下去，我再给您组装！”
  程媛媛想到了这个办法，毕竟当下还不流行，所以霞姨会觉得诧异。
  她只是临时想到了这个办法，现场组装，能多拉不少货。
  就比如现在，到地方再组装，还能多拉个脸盆架，和鞋箱子。
  而且，还不占空，不怕走到狭窄的地方被刮花了上头的漆。
  王彩霞将信将疑的吆喝，屋里出来的是曹景辉。
  “呦，丫头，你给做的呀，不错，哥给你搬！”
  说着，曹景辉就脱了棉袄，挽起袖子扛起床面儿搬进了屋里。
  不到五分钟，全都搬完了。
  程媛媛随着踏进门的那一刻，心跳就不受控制了。
  这房子，打扫的很干净，而且很显然，东屋两间房都腾空了，就是为了放新家具的。
  “丫头，喝茶！”王彩霞觉得她也不容易，这么小一丫头，累的满头大汗。
  “谢谢霞姨。”程媛媛刚拿起床桄准备装上，拍了拍手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抹抹嘴，把空碗递给霞姨，继续干活。
  曹景辉和王彩霞都看愣了。
  这散乱一堆的木头被她敲敲打打，随后按进去一根木条，就固定住了。
  没半个钟头，一张带着雕花的双人床就呈现在二人面前了。
  “丫头，你这跟谁学的？不用钉子吗？”
  “你试试，你上去跳一跳，要是断了，或者松了，一毛钱手工费都不要！”
  程媛媛站起来，擦了一把汗说道。
  她笑的很牵强，知心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强颜欢笑。
  这二流子曹景辉还真上去蹦了几下，果然，连半点的吱呀声都没有。
  结实的就跟石头挖出来的整体石床一样。
  “呦，没看出来呢，丫头有一手啊，怪不得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
  曹景辉从床上跳了下来。
  “哎呀，真结实啊，丫头，你再喝一碗茶吧，这天都抹黑了，在家吃了饭再走，不急着送其他东西啦！”
  王彩霞转身打算去做饭。
  “不了霞姨，我待会儿再来一趟，天黑前给您送完！”
  程媛媛喝了第二碗茶。
  她赶紧出门，像是逃走一样，离开曹家庄，她才放慢了脚步，把板车放下来坐在车把上歇歇。
  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懦弱？她从始至终都没看见景铭，她很想问景铭呢？
  或者，咳咳……轻松一点的表情——霞姨，景铭怎么不在家？这不是大喜的日子吗？
  不行，太明显。
  毕竟她以前和景铭处过对象，要是询问起来，霞姨一定会觉得她还打景铭的注意，要是被新媳妇听见了，或者是知道了……
  要不，再自然一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口问一句——景铭怎么不在？也不知道出来看看这喜床合不合心意！
  “媛媛，你在跟谁说话？什么喜床合不合心意？”
  程媛媛拖着下巴一脸沮丧，刚才还形神并貌的自言自语呢，这一抬头就看见了曹景铭。
  他穿着军大衣，头上带着个雷锋帽，脚上穿的是对口棉鞋。
  因为是山路，雪刚融化，鞋帮子已经湿了大半。
  “这么冷，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曹景铭脱下军大衣就要往女人肩头披。
  “额，不冷，一点都不冷，还热呢！”
  她有些措手不及，抬手当扇子，往自己脸上扇风：
  “你上哪儿去了？我刚才往你家送家具，见你不在家！”
  可不，还没好意思问。
  “去店里了，最近……生意不太好！”
  “呀，你开店了呀，做什么的呀。”程媛媛都不知道自己脸上那两块肌肉是怎么扯起来的。
  兴许是扯错了肌肉，笑的不太自然，眼瞅着眼前这男人就蹙眉。
  怎么？笑的不自然吗？摸摸脸，很自然的嘛，不就是嘴一咧，腮帮子两块肌肉往上一提，那不就是笑吗？
  嘿嘿……自然吧。
  “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曹景铭想把这个女人拉起来教训一顿。
  那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可脸却梆硬的，眼里透出的目光明明难受的很。
  “没啊，我……我这不是给你结婚做喜床做家具嘛！”
  程媛媛觉得自己的笑容还能再抢救一下，或者，再弥补一下。
  “给谁做喜床？”曹景铭急了，把脑袋上的雷锋帽摘了下来，往丫头脑门子上一盖：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个傻样儿！”
  程媛媛的脑袋直接被盖了半边脸，她往上托了托帽子，露出那张被雷锋帽衬托的越发瘦小的脸颊：
  “我……我傻吗？”
  “咋不傻？你就那样笑，端个碗就能挨家挨户的吆喝去了！”
  曹景铭拧着眉头，这丫头是不是被孙家给欺负傻了？
  眼瞅着，丫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眼里的忧伤和痛苦越发的明显了。
  曹景铭心里一紧，他的傻丫头到底怎么了？那眼里的悲伤和绝望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他心口。
  “我以后……一定不会打扰你了！”
  程媛媛终于装不下去了，起身拉着板车就走，那眼泪终于在背对着他的时候，潸然而下。
  “媛媛……”
  曹景铭叫了一声，可她却小跑起来。
  曹景铭不知道什么事儿，赶紧回家看看，那一看不要紧，他脚步都没停，转身就朝着红梅庄跑去。
  “景铭，你不吃饭啦？”曹景辉端着碗追了两步。
  “你怎么就不能说清楚？”曹景铭回头吼了一声。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活着，没有谁能伤害他的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