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叶就跟在他后边三四步的位置,不远也不近,叫人看不出他们到底是是同行还只是陌路,头上带着顶竹编帷帽,把一头白发藏的结实。
    顾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次次都跟在那么后的地方,反正是招手叫艾叶在对面坐下,问他要吃什么。
    “红烧兔肉怎么样,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艾叶沉吟片刻,回了句:“点你想的吧,我跟着吃几口就行了。”
    顾莫也便没再追问,招手喊来小二,“给这来份糖醋熘鱼,桶子鸡……”他顿了一下,接了句,“红烧兔肉也来一份吧,白饭两份。”
    “红烧兔肉就算了吧。”艾叶抱胸向后靠了靠,取下酒壶放在桌上,“大早上没什么胃口,替我我把这壶酒打满,再来份……桂花糕就成。”
    小二赶紧应了声是,在账簿上划掉份菜,离开前顺手接过酒壶。
    “艾叶兄最近是不是忙得太辛苦了,胃口不佳,都怪我还不能独当一面……”顾莫看他是真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表情略微有些担心起来。
    “有这时间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艾叶将脸埋在帷帽下,阴影打下来黑漆漆一片的冷言冷语。
    “快点吃,早去早办完,天黑前我还得回去看管火盆。”
    “知道了,我这次肯定听你话,不自作主张,跟好你!”顾莫在桌上对齐了筷子,开始吃起小食来。
    艾叶瞥了眼桌子上的菜,又侧开目光看向店门外,根本没听进顾莫的话。
    顾莫吃的正香,旁边走来两个衣着华丽商人模样的男人,一位年长些的大腹便便,一位是看起来稍微年轻点的瘦高中年人,小二见着这两位,立马堆起笑脸给人迎到包厢里去了。起初谁也没在意这两人,毕竟穿得再华丽又怎样,只要不是龙袍官服,就没什么需要毕恭毕敬的地方。
    不过两人一句对话,倒给正在打瞌睡的艾叶弄清醒了。
    “无衣镇那匹绫子着实是上品,若是能揽下那儿的契约单,制成衣定是能收获一大笔钱,值得一闯!”
    艾叶耳朵灵,坐在外面那包厢里的对话也听的是一清二楚,顾莫就不同了,只顾一心一意撕着鸡腿咬满嘴油。
    “我雇了队城京大有名气除妖术士,再加上我们虎门镖局的头牌镖头带队,管他那传闻中的贼人是人是妖,光靠阵势估计也都不敢靠近!”
    “能得贤弟相助真是倍感慰藉啊。”那胖些的男人感叹一句,艾叶还想往下继续听,却被酒楼门外一阵轰隆马车声打断了思路。顾莫此刻也觉得新奇,一同望了过去。
    看这一车队大概有个四五辆空着的马车,两侧分列了两排身着暗红虎纹圆领袍,脚踩粗布黑靴,侧挂长剑腰刀不苟言笑的镖师,为首木厢箍铁,围着红绫装饰的马车外,还坐着三位身着雪青素软缎子道袍的术士,身上令旗法剑法尺什么的倒是齐全,看上去还是个挺富裕的装扮。
    “岐山法门?”顾莫嘴里虽还嚼着,筷子已然默默放下,两只眼惊得圆。
    “你认识?”艾叶随口一问。
    “人我不认识,单看这身打扮,确实是岐山法门的人。”顾莫咽了嘴里的吃食,仔细讲起来,说:
    “岐山法门,中原四大法门之一,拿钱办事□□,没有他们不接的委任,只有给不够银子的时候。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是要去往哪儿的。”
    “和我们一路的。”艾叶挪了挪身子,把脚蹬在旁边空椅上,让自己靠的能更舒服些,囔了声:“麻烦。”
    来之前没想过这一路还有别的术士,那岂不是要多费些心思隐藏身份了。
    “你怎么知道?”顾莫还是一脸茫然。
    “是你笨才不知道。”
    顾莫瞪眼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头绪,又没听到有人讨论去处,实在不懂艾叶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也是要去无衣镇的,只能认定是自己真的笨,蔫了吧唧收回脑袋继续叼着他的食儿。
    没一会儿,就见那包厢内两个男人没在店留下进餐,只是提了个红木食盒将吃食都装了起来进了那头辆马车。
    车夫马鞭一甩,随两匹骏马一声长嘶,车队整个动了起来。
    “我们…跟吗?”顾莫知道这次主动权都在艾叶身上,忍住自己一股子想追上去的冲动先问了句。
    “跟个屁,吃你的。”艾叶丢出句话来。
    顾莫没想他会是这个态度,满心不解又不好意思问,就瞪着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对面的艾叶。艾叶无奈,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顾莫已经送到嘴边的热汤瞬间凝成了团冰汤,嘴唇子差点也被冻在里边。
    “唔哇哇哇?!”这孩子吓得当场没把勺子当成飞镖丢出去。
    “你都见到术士了,还叫我跟,是嫌知道你们清虚观带妖除妖这种不入眼的手段的人,还不够多吗?”
    于是这两人看那车队走的远了,尘埃都落定了,才起身结了饭钱上路。
    艾叶嫌顾莫腿脚慢,还特意借了两匹快马一路奔过去,才晌午便已经到了无衣镇。
    第27章 无衣
    据顾清池给艾叶的信上讲,无衣镇近日总有过路商甲离奇失踪,多半都是各地的布行商。起先众人都以为是贼人劫富,可官府追查了许久,却都是一无所获。
    由于失踪的只是布商,又一直找寻不到凶手,传闻越来越离谱,有说是被布商所负的女子成鬼,有说是破产布商的冤魂不散便看不得别人好,更有甚者还有说是什么吊死鬼怨气凝在白绫上了的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