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纪清十岁那年,其父杨余林不幸过世,之后本该由杨纪清接任家主之位,但杨纪清却推了他小叔继任家主,自己去当了赏罚堂的堂主执掌家法。家族史上记载,杨纪清执掌家法期间,杨家家法甚严,即使长辈犯事,他也从不留情。这样的人,性格即便不是严苛狠厉,也该是个严肃沉稳的。而眼前坐在沙发上这人,散漫没个正形的模样,看着更像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除了年纪与杨纪清的过世时相仿,就没有哪点像杨纪清的!
    “我叫外卖!”杨一乐愤愤地拿出手机,但只点了自己那份外卖,并没有点杨纪清的份。这骗子骗了他49块钱的打车费,还瞧不起他的专业技术,休想再从他这里骗走一顿晚饭!
    点完外卖,杨一乐深吸一口,将三枚硬币合捧在双手中摇动,“敬问天地,此人是否为我杨家先祖杨纪清?”
    三枚硬币落在茶几上,杨一乐暗自算完硬币卦象,顿时如遭雷劈——卦象显示,眼前这人正是他杨家先祖杨纪清。
    “算得不错。”杨纪清看了一眼杨一乐凝固的表情,笑着给他鼓掌。虽说卜算天赋不高,但能够引出正确的卦象,还不算太差。
    “这不可能!”杨一乐取回茶几上的硬币,重新合捧在手中,“我要再算一次。”
    “多算几次,毕竟是认祖宗的大事,确实需要谨慎对待。”杨纪清从沙发缝里摸出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拿在手里乱按。
    杨一乐又扔了一次硬币。
    “看!卦象显示否,你果然就是骗子!”杨一乐兴奋道。
    “算错了。”杨纪清拿遥控器,点了点距离他最近那枚硬币,“这枚钱币能按正东方位算吗?”
    杨一乐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果然是算错了,这一卦还是说眼前这人是杨纪清。
    “唉……”杨纪清叹了口气,看来小黄毛杨家的祖传技艺没学好,这么简单的卦都能推算错。
    “我、我再算一遍……”杨一乐不信邪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茶几边上,再次起卦。
    “你继续。”杨纪清刚说完,发现对面墙上的电视亮了。杨纪清顿时不再理会杨一乐,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电视。
    电视上新闻联播播到一半的时候,杨一乐点的外卖到了。杨纪清看了一眼完全沉浸在卜卦中的杨一乐,起身出去拿了外卖。在新闻联播和杨一乐一次又一次的起卦声中,将外卖一扫而空,随后舒服地靠在沙发里,抬眸看向对面双眼无神的杨一乐。斗志昂扬的小公鸡,此刻成了蔫不拉几的呆毛鸡。
    “算得如何了?”杨纪清笑着问道。
    “祖师爷!”杨一乐回神,扑通一声给对面的杨纪清跪下。
    杨家人擅长卜卦算命,同时他们对自己的卜算手艺有着相当的自信,有时比起亲眼所见,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卦象。杨一乐虽说卜算手艺没学到家,但在这种问对错是否的小占卜上,他的卦象很少出错。算了将近一个小时,卦象结果全部显示对方是杨纪清,那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是杨纪清。
    “嗯?怎么喊祖师爷?”杨纪清奇怪道。
    “师父虽然收养了我,但只是认了我当徒弟……”
    “但你的名字应当是入了我杨家族谱的。”杨一乐的名字若是没入杨家族谱,那他起卦寻杨家后人,卦象就不会引导他来找杨一乐,杨纪清正色道,“祖上规矩,入了我杨家族谱,便是我杨家人。你师父既然能让你入族谱,那便是视你与亲子无异。你不该叫我祖师爷,叫祖宗爷爷吧。”
    “祖宗爷爷!”杨一乐看着杨纪清,眼眶微红。他的师父早些年就过世了,他曾经确有感觉师父是把他当儿子的养的,只是从未听他开口说过,这还是第一次听人那么笃定告诉他,而且对方还是杨纪清,不禁内心激荡。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一乐。”
    “唔,初次见面,我这当长辈的理当给你一些见面礼。不过我刚从棺材里出来,也没什么合适的见面礼,就先给你看个运势。”杨纪清视线在杨一乐脸上微微一顿,随后开口道,“小曾孙,我看你这面相,近期有持续的破财之难,需要多加注意。”
    “……谢谢祖宗爷爷。”破财之难他月初就算到了,而且好像是应验在这位祖宗爷爷身上了。杨一乐偷偷瞥了一眼杨纪清,随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对,给祖宗爷爷花钱怎么能叫破财之难呢?而且也就出了一笔打车费和一单外卖钱,这些都是应该的。
    杨一乐租住的房子只有一个房间,他十分乖巧地将房间让给杨纪清,自己搬到了客厅睡。随后又出门了一趟,趁着商场还未关门,帮杨纪清买了两套衣服鞋子和一支老年机回来。
    杨纪清在杨一乐的指导下,在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才回房躺下。杨一乐将床铺得很软和,但可能是在棺材里睡太久了,杨纪清迟迟没有睡意。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得太晚,第二天醒来也就迟了。杨纪清换好杨一乐给他买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杨一乐已经出门上班去了,给他在厨房留了一份早饭和字条,字条上是让他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真是体贴的小曾孙。”杨纪清放下字条,吃完早饭后,在客厅内转了一圈,就揣上杨一乐给他买的老年机出门了。
    这天是个晴天,被雨水打湿的地面已经干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