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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江远驰气喘吁吁走进厨房, 华老师笑道:“怎么了这孩子,忙里忙慌的。”
  江远驰弯着腰大喘气, 紧张兮兮道:“华老师和煜哥熟吗?”
  华老师正忙着准备做鱼的食材, 嘴里念叨着“还有一道调料没有”,闻言分心看向他,目光透露着疑惑。
  江远驰走过去, “我刚在外面说煜哥是小猫咪被他听到了, 他会不会生气。”
  华老师和杨芊樱都被逗笑了,张烁星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 也忍不住笑起来, 摸摸江远驰的脑袋, “这傻孩子, 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不是才说煜哥脾气好的吗。”
  江远驰眨了眨眼, 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对张烁星的话将信将疑,跟在他屁股后面问:“真的吗?可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很凶, 他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他小猫咪, 那我以后都叫他大老虎行不行?”
  张烁星噗的一声更乐了, 就连华老师也没忍住, 伸手揉了揉江远驰的头, “驰驰, 你怎么这么可爱?”
  杨芊樱也笑道:“你们又在拿孩子寻开心了, 驰驰我问你,刚刚你上去叫人的时候,你鱼姐是不是也在楼上?”
  经这一提醒, 江远驰才想起来, 刚刚他被周时放的眼神吓得不轻,差点忘记钟瑜也在那里,但还是纳闷,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江远驰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在的。”
  杨芊樱笑道:“这不就结了。”
  这结哪儿了?江远驰更纳闷了。可他们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江远驰摸着后脑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因为所以然来。
  华老师看不下去了,说道:“驰驰,他们这么欺负你,咱们不理他们,过来我旁边坐。”
  江远驰朝杨芊樱和张烁星哼了一声,乐颠颠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嘴里嘟嘟囔囔地放着彩虹臭屁,“还是华老师最好,最知道疼人。”
  华老师抓起一捧大蒜,和颜悦色道:“驰驰,来,这把蒜剥出来。”
  “啊?”江远驰搔搔脸颊,“原来是让我剥大蒜啊。”
  华老师哈哈笑道:“不然让你坐这儿干嘛呢。”
  江远驰瘪拉起嘴巴,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张烁星和杨芊樱笑的前俯后仰:“魔鬼华老师,可怜的驰驰哈哈哈。”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聊着,杨芊樱想起来,说道:“他们俩还没下来吗?”
  张烁星掏出手机,“我给煜哥发个信息。”
  杨芊樱:“这会儿你发信息不一定能看到。”
  张烁星站起来,“我去叫吧。”
  张烁星出去了没会儿,屋里的人听到门外的说话声:“煜哥你们下来了啊,我正要去叫。”
  周时放很淡的嗯了声,几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进厨房。江远驰迅速调整坐姿,正襟危坐,腰背笔挺。
  张烁星经过时拍了拍江远驰的肩膀,转头对周时放道:“哥,你把孩子吓傻了都。”
  周时放挑了挑眉,没明白,随手拿过一把小凳子坐下,刚好在江远驰旁边。
  江远驰剥蒜都剥不好了,扭捏了一小下,小心翼翼凑近过去,到周时放耳边小声说:“煜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叫你小花猫?”
  周时放挑眉看了会儿他,问:“你今年几岁?”
  “二、二十。”
  周时放点点头,没有理他了,注意力朝身后过去。
  钟瑜从门口走进来。
  江远驰孜孜不倦,继续小声在周时放耳边问道:“所以你喜欢别人叫你大老虎吗?”
  这是哪来的傻孩子?周时放轻蹙眉心,耐着性子回头看了眼他。
  男人脸上一道疤,黑目深邃犀利,抿着唇,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淡一瞥过来,江远驰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咬住嘴唇,边摇着头边往后缩,唇语道:“我什么都没说,哥你别揍我。”
  “……”周时放回过头,看见钟瑜朝这里走过来。
  他看了看屋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坐。
  钟瑜坐下,听到华老师在那头叫:“煜子,过来,教你做道菜。”
  她下意识循声转头,看到周时放走到灶台前,正发呆,江远驰凑过来跟她说话,“鱼姐,你怎么不怕煜哥?”
  钟瑜思绪还停留在那边,愣了下,又朝那边看了眼,华老师正教他配菜,他低着头虚心又认真。她扭回头随口接了一句:“他有什么好怕的?”
  “我感觉煜哥凶凶的。”
  钟瑜拿了两瓣蒜慢慢剥着,“那是因为你和他不熟的关系。”
  江远驰疑惑望着她:“鱼姐跟煜哥很熟吗?”
  钟瑜剥蒜的动作一顿,缓了几秒才说道:“还行吧。”
  杨芊樱洗完菜走进来,看到灶前的一幕,笑道:“煜子,在这跟华老师取经呢?”
  华老师转过头来,“我在教他做粉蒸肉,各个地区有不同的做法,我这是重庆的川味做法。”
  杨芊樱切着菜,“来我们节目的嘉宾都会学一道菜品回去,上次赖导学了湘西菜,回去就做给他夫人吃。”
  张烁星想起来:“就那回上热搜了对吧,煜哥,回头你也做个给嫂子吃吧。”
  钟瑜心口一跳,不知他这话说出来什么意思。杨芊樱反应极快地接过去,“瞎讲,煜子都没结婚,你哪来嫂子。”
  张烁星意识到放太开都口不择言起来了,挠挠头笑着打掩护,“我说以后的嫂子。”
  杨芊樱看了眼默不作声剥蒜的钟瑜,“小魔鱼是s市人吧,你家那个豆腐羹很好吃的,我有一次跟朋友去玩吃过,别的地方做出来的都没那味儿。”
  钟瑜剥好了蒜,放进碗里,走到灶台旁放下,“改天我做给你们吃吧。”
  周时放原本专心致志地切五花肉,她的声音忽然挨近,咫尺距离,仿佛这句话是在对他一个人说的,心神不宁,刀没稳住,切碎了。
  他抬起头,看了眼她。
  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烫染的一头卷发慵懒温柔,细碎的光落在半遮的眉眼上,睫毛毛茸茸覆盖在眼睛上。刚刚钟瑜就发现了,这会儿突然意识过来,他这个发型配上眼角那道疤,有点像一把温柔刀。
  倒是符合他一贯的气质。
  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手上。卷起的袖口下面露出一段肌理线条流畅的小臂,拍戏晒黑了不少,因为握着刀,手背和手臂上微微凸起青色筋络。
  杨芊樱在那头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钟瑜也没听见似的,对他伸手,“我来吧。”
  周时放捏住刀背,把刀柄递给她。
  钟瑜握住,走到他腾出的位置,低下头切肉,一边轻柔说道:“不能下蛮力,不要垂直压下去,肯定会切碎,稍微有一点角度,力使在刀锋上,要稳,按着肉的纹理走。”
  她轻轻说着,给他做示范看,华老师在旁边看着也连不迭点头:“小鱼这一看就是训练过的。”
  钟瑜谦逊地笑了笑,抬头问周时放:“看明白了吗?”
  周时放点点头:“试试。”
  她把刀放在砧板上,转头回答刚才杨芊樱的话,“我那个豆腐羹简单,等做好粉蒸肉我就试试,可能做的不一定好吃。”
  杨芊樱笑盈盈的,“等下也让我学一下。”
  周时放看了眼她,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低声的,用一种亲昵的语气说:“我要切了,看好了。”
  钟瑜看着他切。
  第一刀切下去还算稳,要切第二刀的时候,钟瑜嗓子突然有点痒,别过头去咳嗽了一声,周时放手抖了一下,又切废了。
  钟瑜无奈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又怕打击他的积极性,忍住了,继续鼓励道:“对于新手来说,切成这样已经很棒了,再接再厉。”
  周时放显然对这个成品没有成就感,毕竟他是做什么都要争取第一的人,哪能这么没有追求。
  “这叫很棒了?”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怀疑,目光真诚而炙热地看着她。
  她本来就是打算安慰他的,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领情,还怼上了。钟瑜冷冷一笑:“想听真话?”
  周时放微微一笑,弯下腰凑近了一点过来,含笑道:“洗耳恭听。”
  钟瑜伸手,把刀从他手里取下,平放在砧板上,继续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慢慢说道:“做大厨的念头你可以彻底打消了。”
  对上周时放困惑的目光,钟瑜大方一笑,轻轻的,一字一顿说道:”你没这个天赋。”
  “……”
  钟瑜说完就不管他的心情如何了,去跟杨芊樱准备做豆腐羹的食材,两人正在外面有说有笑着,张烁星愁容满面走出来。
  “怎么了星星?”杨芊樱抽空抬头看到他。
  “哎,”张烁星看看钟瑜,拿起一把豆子剥起来,“你跟煜哥说了什么,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切了半天菜,都不理人。”
  钟瑜“啊?”了一声,看看杨芊樱。
  杨芊樱也看了看她,“气到了?”
  钟瑜沉思了一下,“有可能。”
  “男人啊,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死了,”杨芊樱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去哄哄吧。”
  钟瑜走后,张烁星看着她的背影迷茫了一阵,“芊姐,他俩这是怎么了?”
  杨芊樱摇摇头,一边剥豆子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不出来煜子戏路那么宽,追人的手法真拙劣,我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你刚刚才……”张烁星陡然反应过来,指了指门口,“叫钟瑜去哄,是这个道理?”
  杨芊樱老谋深算一笑,“追姑娘不就那么回事吗。”
  张烁星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杨影后前一秒还在笑着,听到这话,眉心拧起,瞪他道:“你这死孩子,说谁老呢?”
  张烁星求生欲超强烈,抱头求饶:“芊姐永远十八,是我老,我老。”
  -
  钟瑜进屋,看到周时放坐在灶台后面生火。她朝灶台望了一眼,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切好的五花肉。
  她走近仔细一瞧,切得还不错,唇角不自觉扬高,余光扫过去,发现周时放正也瞧着她,下巴微微抬着,有几分得意之色。
  钟瑜没做他想,抬脚走过去。
  “怎么样?”他往点了火的灶口添了几根柴,转眸看她,漆黑眼底被火光照的透亮。
  “什么怎么样?”她假装不知,拉过一把凳子坐旁边。
  周时放手肘搭在膝上,慢慢揉着后颈,眼睛望着她,带着笑意,“夸我一下会怎么样?”
  火光的影子在他脸上跃动,钟瑜收回视线,随便从地上抓起一根树枝,沾了点水,在地上画圈圈,心不在焉道:“你这人要求还挺多,夸你被说没诚意,不夸你又说不夸。”
  周时放笑了笑,低头看地上,“在画什么?”
  钟瑜没理。
  他说:“那现在夸一下?”
  还是没理。
  他又压低声说:“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语气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儿可怜。
  钟瑜终于抬起头看了下他。
  他撑着下巴,瞧着她。
  火光的影子依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跳窜,眼里晶晶亮亮。
  他低头,莫名笑了声。
  “笑什么?”她问,眼睛认真看着他。
  她的眼睛,透亮,澄澈,映着他的影子。
  他抿了抿唇,微微垂头,压下唇角的笑意。
  “没什么。”他低声,嗓音轻柔。
  “懒得理你。”钟瑜扔了树枝,跑了。
  周时放视线尾随她背影,看会儿,兀自笑。目光垂落,扔在地上的小树枝,一旁未干涸的水迹显现着一张猪脸的轮廓,一个箭头指着它,写了两个字:放狗。
  扬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回头看向正对着挨过来拍猪脸的摄像机镜头,眉心轻皱,直接将机头推开,“这段掐了。”
  导演忍着笑说:“多有意义,掐它干嘛。”
  他将钟瑜画画用的树枝捡起,扔进灶口,烧了,“这种带人身攻击的内容播出来有什么意义?”
  导演笑说:“行行行,影帝要面子,掐了掐了。”
  “整段都掐吗?我看这互动的挺好啊,煜哥,你跟大鱼鱼和好了吗?”有人插话道。
  “谁说和好了?”周时放站起来拉了拉衣服,瞥向那人,“你没看她骂我吗?”
  话是这么说的,嘴角分明微微上翘着。
  走了几步,他像想起什么,转身对导演说,“剪掉的那段到时候发给我助理。”
  导演对他的迷惑行为感到不解,“你干什么?”
  男人顿住脚步,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
  干什么?谁知道呢?
  大概是为了保留证据,收集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美好事物。
  让他们对彼此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也让她能够重新看到他所做的努力,努力向她靠近的渴望。
  还有他的真诚。
  给她一个重新在一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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