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蠢书生明显是在做贼心虚!
    燕君义一眼看破,但却被对方直接连拖带拽地拉到书摊位前,拿起一块砚台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嗯嗯,不错。”
    “客官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摊主抬头看到燕君义,惊叫出来,“燕道长?是燕道长!”
    他这么一喊,引来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静止半响,一群人拿着手里的东西,纷纷跑过来围起,硬生生将贺云轻挤出人群外。
    “燕道长,上次的事真要感谢您!要不是,那狐狸精非勾走了我夫君的魂魄。”
    “是啊,若不是您,我怕早是乱葬岗上的一缕孤魂了。”
    “要不是你……”
    “喂喂……这什么情况?”贺云轻目瞪口呆地看着,将燕君义包围在其中,层层叠叠的人群,简直一头雾水。
    不过见那一向处事不惊,此时此刻,有些狼狈躲闪的燕道长,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道长还是有可爱的时候嘛。
    ……
    两人回到清云观已是夜晚。
    贺云轻把装满一书箱里的萝卜青菜,鸡蛋猪肉,还有两手各自提着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搁置厨房里。
    捶捶发酸的肩膀,十分满意地看着得来的赠物,有了这些,往后的日子就不怕挨饿了,而且有了母鸡,不仅能下蛋,往后还会孵小鸡。
    正当心里喜滋滋想着,随即感叹,想不到燕君义居然会那么受风停镇上的人欢迎,想来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无情。
    “谁让你都收下这些东西的!”燕君义站在门口,整张俊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贺云轻觉得他为人就是过人死板,不由开导道,“燕道长,你不是帮过他们么?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啊,你也看到他们多么热情,如果你不收,他们肯定非常难过!而且再出现妖怪也不好意思找你呀,所以为了长远的发展,你收下是最好不过的。”
    “……歪言歪语!”听了他一番话语,燕君义眼神一呆,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甩袖离去。
    “对了。”贺云轻毫不在意地跟上去,边说着,“道长,风停镇的人那么喜欢你,说明你是好人,那你与子非姑娘到底有什么仇?”
    到了房门口,燕君义微顿住脚步,方道,“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那你为何要追杀他啊?”贺云轻更是不解,“你们真有什么仇,不如坐下来说开,大仇化小仇,小仇化无……”
    “我说过,”燕君义猛地回头,一字一句地道,“他,不,是,人!是,鬼!”
    贺云轻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两人如此近面对面,蓦地心中剧烈一跳,不敢去看对方的眸子,移向院子里的月光,嗑磕碰碰道,“……你看你又想骗我了,不想说就不说。”
    “你不是见过成精的黄鼠狼?”燕君义皱眉,并没有发现他的表情变化。
    贺云轻慢慢后退几步,才望向他,反驳道,“这世间上就算有妖,但不代表有鬼吧?况且子非姑娘哪里像鬼了?再说人死了不是要到阎王殿报道嘛……”
    燕君义盯着他道,“他已死了多年,没有被鬼差收去,也没有消散,证明已是厉鬼,必定是吸收了阳气害过人。”
    贺云轻听得半信半疑,但是回想起,聂子非在亭中弹琴的模样,又挺着身子坚定地道,“你虽然说得跟真的似的,但我还是不信。”
    “……!”燕君义只觉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马上推门踏入房间。
    “哎~”贺云轻叫住他,“燕道长,咱们是邻居,本该互相照应。既然我替你收了厨房的那些东西,我每日会做好饭喊你的。对了,还有得来的银子,今后我每一笔开销我都用账本记下……”
    “够了!”燕君义抓着门框打断他,狠狠地道警告,“我不知道你怀着什么理由留下来,不过最好马上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呆的地方!”
    “对对对,我是书生,手无寸铁,不过不是有道长你嘛。”贺云轻露出笑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书生,燕君义忍无可忍地“嘭”地关上门,“你好之为之!”
    “呃……”吃了个闭门羹的贺云轻摸摸鼻子,这人果然古怪,不好相与。
    “夜都这么深了?”贺云轻抬头望天空上的明月,“那道长晚安啦,我也歇息去了。”
    说罢伸了伸胳膊,一面回到隔壁自己的房中,再掩上门。
    却不知。
    在几丈之外,一个百年大树的枝杆上,立着一人,他眺望着清云观的方向,银白的月光落在他苍白几乎透明,雄雌难辨的容颜上,一阵清风吹来,白衣飘扬。
    此人正是聂子非,他来是看那个书生有没有离去,或是被胡灵儿抓了去,见与那道士在一起,暂且可不必担心安全。
    不过自知会很快被那道士发现,便不再逗留。一转身要准备离开,就看见前方的半空,迅速飘来四个抬着一顶乌黑的轿子,穿着寿衣的矮“人”。
    他们摇晃着大大的脑袋,面白如纸,两腮坨红,明明没有开口,却传来孩童般尖锐的声音,“子非公子,大王说您许久不曾回去了,吩咐我等前来接您。”
    聂子非看着那顶黑轿,慢慢垂下眼皮,隐去眸底的情绪,飞了过去掀开帘子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