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昭双眼微弯,睫毛交织眼尾上挑,竟有一刻当真像摄心掠魂的狐狸。
    “不是说开了吗?”他轻轻偏头,耳尖沿着云谏的掌纹划过一道,“你想探知什么,直接问啊,为什么要靠观察呢。”
    冰山像比之前要更加主动勇敢,但关键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犹豫不前。
    ……两个人格都“麻烦”得要命。
    盛怀昭覆手轻撑在身后,贴近云谏:“还是说,你真的觉得光靠看就能看明白我在想什么?”
    光是气息就将他先前的谋算搅得一团乱麻,云谏彻底认输:“看不明白。”
    盛怀昭将他拽到跟前:“那还看什么……”
    ……
    黄昏将落,盛怀昭倦怠地趴在枕头上,云谏垂眼温柔地帮他揉着肩膀。
    同一件事一天里折腾两回,手是真的很酸。
    狐狸尾巴懒洋洋地搭在一旁,因为被清洗过而没有之前蓬松,但毛倒是顺了不少。
    “还有哪里?”云谏放下他的手,低声问道。
    “没了。”盛怀昭翻了个身,一把拽起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显然是不想交流。
    云谏坐在一旁,刚想说什么,万物生的树枝便伸了进来。
    它晒饱了太阳,带着一柄慢吞吞地回来了。
    缪砂城的魔气要比魔域更加纯粹浓郁,万物生基本上已经能维持小树的形状自由出入。
    如果万物生一直在此地,日后便不需盛怀昭的心头血所养,只需时间便能缓缓长成原样。
    听到树叶的簌簌声,盛怀昭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一角,看着树苗在跟前晃动。
    还挺奇特的,分明没有五官,但他却能感受到万物生现在应该挺高兴。
    见盛怀昭搭理自己,万物生轻抖了一下树叶,碎雪徐徐飘落。
    霄姬的冰团又来邀他们去用晚膳了,托万物生传话。
    盛怀昭慢吞吞地坐了起身,将早上霄姬给他的冰瓷瓶拿出来。
    “云谏。”
    被他冷落好一会儿的人低头:“嗯。”
    云谏的两个人格都知道盛怀昭与霄姬的血缘关系,亦知道霄姬精通魂术。
    盛怀昭把瓶中的药倒在掌心,犹豫片刻:“若你愿意融魂,服药。”
    他们这次入魔域就是为此事而来,如今只差一步之遥,决定权全在他的手里。
    盛怀昭其实还想说什么,但翻来覆去这两个人格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融魂之后记忆也会想通,有些话到嘴边又失去了说出口的意义。
    云谏凝着他手心许久,指节轻抬:“怀昭。”
    盛怀昭看着他,眼示疑惑。
    “魂魄相融后,我便是我,”他将药吞服入腹,眼含珍重,“我们成亲,可好?”
    ……这算是求婚吗?
    盛怀昭下意识摸了一下耳垂。
    人家交换戒指,他们交换骨头,成个亲好像也是理所当然。
    “……你要不后悔,那就成吧。”
    云谏握着他的手,在掌心很轻地吻了一下,笑意绵延:“又怎么会后悔。”
    盛怀昭被他盯得心底发痒,一双耳朵也悄无声息地往后顺成飞机耳,但表面上仍是冷静自持。
    云谏默不作声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刚觉得可爱,他又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住。
    “下去换衣服,待会吃饭。”
    “好。”
    入夜要去用晚膳时,盛怀昭还偷偷观察了冰山一会儿,相较于早上小哭包的惊慌失措,这个人格倒是沉稳许多。
    盛怀昭其实代入了一下,想过要是云谏的双亲未亡,他以这种身份去吃饭自己会怎么样。
    他认为自己的紧张未必会比小哭包要少……毕竟他好端端地将一个洁清自矢,纤尘不染的天下第一拐到死胡同里了,还时不时对人上下其手。
    这么想还是自己更不当人些。
    来接人的冰团子守在门外,见两人出来便尽职尽责地带路。
    虞瞳早就站在早上的大殿前,只是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该进还是该出,只能扛着冷风在院子里等盛怀昭跟云谏。
    两人出现时,虞瞳的眼落在盛怀昭那双狐耳朵还有与云谏紧牵的手上,一时心虚。
    云谏果然还是发现了自己对盛怀昭做的好事,待会见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拔剑给他一刀子?
    “傻站在这里干嘛?”盛怀昭靠近时淡声问道。
    彼时虞瞳差点都要挖个雪坑把自己埋了,听见他的声音一下站直:“没,看看风景。”
    盛怀昭冷扫他一眼:“所以,能给个解释?”
    一派受害消费者质问三无缺德炼丹师的口吻。
    虞瞳不自在地抓了下侧脸,看着他的耳朵:“这,这就是毒素排除体外的征兆。别担心,最多维持一到两天,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
    说完他连忙瞥了一眼云谏,只见身后的人微微眯了下眼,一丝微乎其微的不满迅速闪过。
    这回轮到虞瞳迷惑了。
    没什么影响还不满吗?
    盛怀昭同样察觉到云谏的情绪变动,却当看不见。
    他有反应,只是因为那句“最多维持一到两天”罢了。
    有些人对他的尾巴跟耳朵喜欢得很。
    霄姬在殿内等着,晚膳是与午间截然不同的丰盛。
    盛怀昭跟云谏到时,她盯着那双耳朵愣了片刻,随后很快收拾好情绪:“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