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

  白贵人心里明白, 金贵人根本就是来套话的,她跟嘉嫔估计是真的关系不好。
  所以金贵人有话不敢直接问嘉嫔, 也不敢立刻去找嘉嫔, 就先来她这里探探口风了。
  毕竟白贵人进宫三年都是跟着嘉嫔住的,同在一个宫殿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 怎么都会了解一二。
  加上她跟嘉嫔打交道, 怎么都要把之前的事稍微打听一下。
  金贵人只送一点不贵的滋补药材来,就想跟白贵人打听所有的事,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白贵人轻轻一叹道:“我心肠好, 就多给她说了一些, 至于说了什么, 如今我也是忘了, 你也是, 知道了吗?”
  宫女连忙应下,很快又送来一盘甜糕。
  刚才白贵人有句话确实是真的,那就是不管什么位份, 因为有皇后坐镇, 又有翁果图盯着, 就没谁敢克扣她们这些地位不高的贵人和常在, 日子是过得挺好的。
  只要不过分, 高位份的娘娘们也懒得搭理她们, 更别提是为难什么的了。
  娘娘们在宫里过得舒舒服服的, 吃喝玩耍,做做女红,聊聊天, 没事干嘛跑出来折腾别人?
  不过日子还是太沉闷了一点, 白贵人好整以暇等着好戏来临,又顺便让宫女去跟愉嫔说一声:“叫愉嫔娘娘猜着了,金贵人果真跑来我这里问。”
  要不是有愉嫔派人来私下交代过,金贵人进来的时候,白贵人估计已经想把人打发走了,哪里还有心思跟她周旋,又有意无意透露消息给金贵人呢?
  愉嫔得到消息后只轻轻点头,身边的雪柳有些意外道:“白贵人看着傻乎乎的,居然还能糊弄住金贵人。”
  金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嘉嫔还凑合,金贵人就实在不能看,居然被人三言两语就牵着鼻子走了?
  闻言,愉嫔微微一笑道:“金贵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点,金家又仓促把人送进宫里来。原本金家培养金贵人是嫁到普通小官家里当正房太太,后来才改了主意。”
  也是金三保突然被调出京城,金简好不容易进了工部做了侍郎,居然犯错给撸掉了官职。
  金家以前靠着两父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把金贵人送进宫里来,期盼着跟嘉嫔一样能得到皇帝的荣宠。
  愉嫔慢慢垂下眼,觉得金家估计目标估计没放在嘉嫔身上,而是苏叶那里呢。
  看看翁果图如今有多风光,金家不羡慕才怪。
  既然苏叶能从一个格格变成贵妃,金贵人又如何不能?
  只要金贵人的肚皮争气点,生个小阿哥,再小意温柔伺候皇帝,金家就有重新起来的机会。
  他们想得是挺好,就没看这满后宫里谁不想当苏叶啊,但是谁又成功了呢?
  雪柳看了眼在门外盯着的雪兰,声音更低了下去:“娘娘打算把白贵人扶起来?”
  在雪柳看来,白贵人跟扶不起的阿斗没什么两样,实在是脑子太不好了,怎么扶估计都很难扶得起来。
  尤其之前白贵人为了跟皇帝偶遇在御花园冻到得了风寒的事,简直成了满宫里的笑话。
  愉嫔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要是旁人,觉得我会跟白贵人来往吗?”
  “不会,”雪柳毫不犹豫地回答,后知后觉明白愉嫔的意思:“娘娘绝顶聪明,又安分守己,哪里会跟性子跳脱的白贵人来往?”
  要不是她亲口去吩咐,估计雪柳也是不信的,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在其他人眼里,愉嫔实在太安静了,以前在娴妃的翊坤宫是这样,如今搬到永和宫也是如此。
  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又从不说别人的是非,还时不时在气氛尴尬的时候主动出来打圆场,甚至还帮了娴妃不少回。
  这样的愉嫔,怎么会跟上蹿下跳的白贵人一块儿呢?
  雪柳微微一笑,这才放心下来。
  愉嫔不过借着白贵人的手点拨了一下金贵人,就看她会不会上道,直接去找嘉嫔了。
  嘉嫔也没料到这个远房堂妹居然有脸来拜访自己,还说带来了金家的东西,她还不好不见:“把人放进来,你隔一刻钟送参茶来,就说是安神茶,我昨晚没睡好,就要睡一会儿的。”
  这是免得金贵人来了就不肯走,她提前想法子隐晦送客了。
  珍珠连忙应了,外头就有小宫女请金贵人进来。
  金贵人规规矩矩行礼后道:“见过嘉嫔娘娘。”
  “坐吧,你带了什么来,非要亲自交给我?”嘉嫔压根不觉得金家还能拿出什么,不然哪里会仓促把金贵人塞进宫里来恶心自己?
  不就是走投无路了,男人们没个出息的,只好把主意放在裙带关系上。
  金家正是这个模样叫嘉嫔实在有些看不上的,以前一个个趴在金三保身上吸血来保住自己舒服的日子。
  等金三保被调出京城了,他们的日子不如以前就开始私下痛骂金三保办事不利才被弄走,转头又把主意打在金简身上。
  金简这一落魄,金家就迫不及待想要金贵人来取代嘉嫔,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呸!
  他们以为嘉嫔能坐到如今的位子是靠脸吗?
  就连苏叶都不是,他们还做梦以为金贵人能办到?
  金贵人递出一个锦盒,嘉嫔懒洋洋的没打算沾手,只眼神示意珍珠打开。
  锦盒里是一对金钗,嘉嫔看了看,认出金夫人曾经有一支跟这个差不多的,不由有些怔忪。
  金贵人适时解释道:“这是老夫人生前留下的,金夫人请妾一并带进宫里来给娘娘收着,也是一份念想了。”
  嘉嫔看着这对金钗,想到对她极好的外婆竟然去世了,眼底便有些酸涩。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接到消息?”
  金贵人低下头恭敬答道:“就在一个月前的事,老夫人不留神雨天散步的时候在台阶上摔了一跤,立刻寻了大夫过来,只是她摔着后脑勺,所以……”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老夫人昏睡了几天就去了,没受什么大罪,还请娘娘节哀。”
  嘉嫔垂下眼帘,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在金贵人面前却不好示弱,没打算在这个堂妹跟前哭起来,只忍耐道:“行吧,你有心了,特意把东西带过来给我,又给我带了消息。”
  要不是金贵人说,她还真不知道外婆竟然去了。
  这就是因为金简落魄,以前递消息的人都不乐意再给金家递消息,也就金贵人进宫来,才能把消息带进来。
  嘉嫔习惯了满宫到处都有耳目,如今却渐渐看不见听不着,连外婆去世还得金贵人来告诉她,实在难受坏了。
  仿佛承了金贵人的情一样,嘉嫔就知道金家那么好心让金贵人带消息给她,估计就等在这里。
  “说说,你想要什么报酬?”
  金贵人一愣,可能猜不到嘉嫔会问得如此直接,不是该周旋一番,再聊一聊金家,拉近两人的关系后再隐晦问吗?
  她看了眼外头,嘉嫔就道:“放心,外边没人,这里只有我的心腹大宫女。”
  金贵人知道珍珠是嘉嫔的心腹,这才敢开口道:“妹妹要的不多,只盼着能得到皇上多多垂怜。”
  嘉嫔听着就冷笑了,这还要的不多,那什么才叫多了?
  她侍寝的次数都没多少,金贵人居然还想分一杯羹?
  嘉嫔估摸着金贵人刚进宫来,伺候的次数不算少了,怎么还贪心上了?
  以为伺候的次数多了,她就真的能受宠吗?
  没见之前的陆常在侍寝的次数有多少,转眼间不就送去冷宫,这辈子都不能出来了?
  嘉嫔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道:“皇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是我能左右的。妹妹这个要求,恐怕我是做不到了。”
  金贵人低下头道:“妹妹也不想勉强姐姐,如今金家只能靠你我二人才能起来了。若是妹妹争气,愿意让姐姐有一儿半女来傍身。”
  她这是来表忠心了,如果嘉嫔愿意帮忙,叫金贵人的肚皮争气生下孩子,自己身为贵人不能养,就必然会交给嘉嫔来养的。
  嘉嫔笑笑,没直接拒绝,却也没答应:“此事我还得想想,妹妹先回去吧。”
  金贵人也没多言,起身行礼后就走了。
  等人走远了,珍珠才皱眉道:“娘娘,她这话当真?”
  金贵人真有了孩子,尤其是小阿哥,指不定就能升位份自己养孩子了,哪里需要送给嘉嫔,记在嘉嫔的名下?
  嘉嫔嗤笑道:“你听她胡说八道,不过是先给我画个大饼,叫我愿意主动帮忙。等她得了好处,又真的能生下一个小阿哥,你以为她还记得我是谁吗?”
  金贵人如今在后宫孤立无援,需要一个帮手,嘉嫔不就是最好忽悠的了?
  两人同出金家,坐在同一条船上。
  只可惜嘉嫔压根不觉得如今的金家是她的后盾,反而是个麻烦。
  金贵人这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珍珠又奇怪了:“既然娘娘不信,怎么刚才没直接拒了金贵人?”
  嘉嫔笑笑道:“那么快直接拒绝做什么,让她心里以为有希望,然后一直期盼着不也挺好的吗?”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只会更大了。
  金贵人确实觉得嘉嫔没直接拒绝,这事就有希望的,心里难免雀跃。
  她以前在金家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加上金三保的身份在,金家过得极好,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就没缺过。
  原本金贵人以为自己就嫁个京官,当个官夫人就已经不错了。
  谁知道有一天她竟然被送进宫里,看着比金家好上百倍的奢华,金贵人哪里能不心动和期待?
  再看看那些娘娘们身上哪怕一个镯子和一个簪子,都是金贵人没见过的漂亮和华贵,心里眼馋得很。
  她心里一直记着进宫前额娘说的话,不能心急,要一步步慢慢来。
  那些高位份的娘娘也不是一天就冲上去的,大多还因为皇帝在王府时候的旧情。
  但是旧情也看人,看看高贵妃和苏叶,再看看后来才提了份位的愉嫔和嘉嫔。
  金贵人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喜欢谁,对谁是真的好。
  要皇帝不怎么特别喜欢,那就只能这样了。
  她一点都不想像嘉嫔那样没出息,帮不上家里的忙,自个在后宫的宠爱也不多,至今都没能有个孩子。
  但是金贵人很清楚,她如今势单力薄,就必须有个熟人帮把手,才可能一飞冲天。
  她缺的只是机会,嘉嫔就是那个最好的跳板,帮自己冲上去。
  金贵人起初很有耐心地等着,然而等到皇帝带着她们去了圆明园避暑小一个月了,嘉嫔依旧没动静,她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嘉嫔怎么回事,这是准备帮忙被什么耽搁了,还是暂时没找到机会出手?
  金贵人忍了又忍,终于按耐不住去找嘉嫔,却被拦在门外。
  珍珠道:“娘娘正午睡,暂时不见人,你先回去吧。”
  然而金贵人第二天来,珍珠的话一模一样,仿佛嘉嫔每天睡死了一样就是不起来不见人。
  一听就是敷衍她的,还连借口都懒得换一换,足见嘉嫔对金贵人的看轻了。
  偏偏金贵人再生气,她还不能真的无故闯进去,不要命了吗?
  她一个贵人就敢闯一个嫔住的地方,以下犯上,嘉嫔就有理由出手对付自己了。
  金贵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很可能被嘉嫔给耍了!
  自己傻乎乎等了几个月,中间因为一直以为嘉嫔会出手,担心她做了什么会乱了步伐,索性不敢动,就这么硬生生浪费掉了!
  金贵人没动静,秀常在又安静,魏常在又开始一枝独秀。
  皇帝似乎喜欢魏常在安分守己的样子,偶尔还会去秀常在那里,金贵人那边就很少,几个月来就一两次。
  苏叶看得出皇帝对嘉嫔都淡淡的,很可能嘉嫔说了什么,对金贵人的感觉就更淡了,几乎不太记得这个人。
  她还是后来听皇帝偶尔提起,才知道金家是走了皇太后的路子把金贵人送进来的。
  皇帝一向是个孝子,一般不太重要的事都不会忤逆皇太后。
  皇太后只觉得后宫人越多,皇帝能多子多孙。
  而且皇太后家里也没适龄的女孩进宫来,金家费了老大劲说动了皇太后的娘家。
  皇太后也就给了娘家一个薄面,才随口跟皇帝提了此事。
  皇帝就记下了,放了金贵人进来,却不等于他就真的喜欢。
  他想要就要,硬送的就不太乐意了。
  苏叶才知道有这么个渊源,也难怪皇帝会收下金贵人。
  幸好金贵人还算安分,没怎么作妖,最近尤其安静,皇帝对此还挺满意的。
  苏叶听着就差点笑出声来,哪里是金贵人不想动弹,完全是被嘉嫔给坑了!
  金贵人还以为嘉嫔绝对不会拒绝的,没立刻开口答应不过是故作矜持。
  很可惜嘉嫔不是矜持,她就是真的不乐意,还要摆金贵人一道。
  谁让金家先摆了嘉嫔一道,她也是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别的人就算了,金贵人这种货色都敢爬到自己头上来作威作福,找死呢?
  嘉嫔就晾着金贵人,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但是对金贵人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等于是最好的新手期彻底过去了。
  魏常在反超了很远,金贵人压根追不上。
  就连秀常在都凭着腼腆安静的性子留住了皇帝两三天,而金贵人却什么都没有。
  她简直要气死了,只觉得嘉嫔果然是白眼狼,难怪没能在后宫极为得宠。
  皇帝见苏叶笑了,还十分好奇问了问:“想起什么事叫你这般高兴?”
  苏叶想了想,还是把嘉嫔对金贵人的骚操作说了,毕竟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皇帝想知道找人查查也就清楚了。
  皇帝一听也微微一笑道:“嘉嫔这样是顾念金家旧情,没下死手。”
  反正他也不怎么喜欢金贵人,嘉嫔帮忙拦着让人安分点儿挺好的。
  皇帝随手还送了两件瓷器给嘉嫔,叫她一时十分惊喜。
  但是他也随手提了魏常在为魏贵人,足见皇帝对她的喜欢。
  金贵人简直要吐血,明明进宫的时候她才是身份最高的,如今才多久,魏常在也能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她让人私下偷偷查一下魏贵人究竟做了什么,居然叫皇帝另眼相看。
  后来得知魏贵人拿出了一个锅子,叫什么鸳鸯锅,正好秋天到了,两边放不同的汤,一边清汤一边是酸辣汤,能同时吃两个口味,叫皇帝吃着不错。
  金贵人郁闷,就拿出个锅子,怎么就叫皇帝高兴了?
  高贵妃更是纳闷,特地找苏叶嘀咕道:“明明锅子是你想的,她如今就是一分为二,弄成什么鸳鸯锅,这就叫皇上高兴了?”
  摆明是在苏叶的基础上改良,这是打算走苏叶的路线来讨好皇帝?
  苏叶抿着唇,把锅子一分为二可能是巧合,但是叫鸳鸯锅这个,真的就是巧合吗?
  这个魏贵人不会也是穿越的老乡,准备模仿她的路线刷皇帝的好感度了?
  见苏叶听后脸色有些凝重,高贵妃也吓着了:“这么不高兴?要不我们教训她一下,叫她收敛点儿?”
  苏叶这才回过神来好笑道:“不必,区区一个贵人罢了,怎么能坏了你的好心情,今儿不是来说跟和珍玩儿的?”
  高贵妃偷偷看了她一眼,见苏叶的脸色恢复如常,这才溜溜达达去找四格格一起玩儿那个小木槌敲小木头的游戏了。
  她们两个一起玩了几个月还乐此不彼,苏叶想着只有一个双人的玩具是单调了一点,琢磨着再做一个。
  于是苏叶喊了小欢子来,打算做个箱子,有一面是玻璃透明的,里面挖空后分成很多小道,能让琉璃珠滑下。
  “小道上有分岔,还得有阻碍的小机关,弄得越长越复杂越好。最上面有两个入口,下面可以更多一些,从左到右写上甲乙等等。”
  这种弹珠尤其苏叶以前玩得不少,最适合两人一起玩儿了。
  而且也不费事,还能看着小珠子滑落后在弹道里来回跑,瞧着就十分有趣。
  小欢子已经过手好多木玩具,认真听完苏叶的要求就去动手了。
  里面的小道能让人看见琉璃珠滑动的位置,却也不能直接空着,不然琉璃珠就很可能因为滑落太快从小道跳出来。
  于是小欢子想了想,只在小道上挖开一条缝隙,正好能看见琉璃珠滑动的身影,又没大到让琉璃珠能跳出来。
  上面的入口他也不止做了两个,而是有五六个,任君选择。
  小道弯弯曲曲各种绕,还设置了小机关时不时阻拦一下,看运气会去哪个岔道。
  小欢子费了老大劲,大半个月才做好,拿出来的时候叫苏叶还是很惊艳的。
  因为几乎就是按照她的想法做出来,苏叶是见过所以知道,小欢子就是按照她简单描述做得有模有样,实在太厉害了。
  大阿哥过来请安的时候看见这个木箱子就知道苏叶又琢磨出新玩具来,他如今又长大了些,个子往上窜,脸上的婴儿肥也少多了,活脱脱有了少年的模样。
  他乖乖行礼后上前看了看,拿琉璃珠放进去,就见小珠子七拐八拐的,偶尔还会被小机关拦着,有时候能冲过去,有时候就被拦住了,费力挣扎去另外的岔道。
  大阿哥看得目不转睛,一时捏紧拳头有点紧张,一时看着琉璃珠跑得飞快又咧嘴一笑。
  弯弯曲曲的小道让琉璃珠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到达最底下,然后落入了其中一个小框里面,上面写了一个丁字。
  他就奇怪地问道:“额娘,这甲乙丙丁是什么?”
  苏叶耐心解释道:“原本是用来猜的,看看琉璃珠最后会落入哪一个篮子里面,猜中就能得一份点心。”
  大阿哥眨眨眼,也感兴趣起来,跟四格格一起放入琉璃珠,各自选了一个字的小篮子。
  四格格因为个子不高看不清楚,大阿哥还抱起妹妹,一大一小的两兄妹盯着滚动的琉璃珠不放。
  琉璃珠嗖嗖滚进篮子,两个人都没猜中,自然点心都没有了。
  大阿哥感觉挺有意思的,不过他该去做功课了,就依依不舍看了两眼,放下妹妹才回去阿哥所的,还跟二阿哥提了提这个。
  二阿哥也挺感兴趣的,不过两人先把功课做好,互相检查对方没什么问题,又复习了今天学的,这才派身边的宫女来承乾宫问一句,可以拿箱子过去玩半个时辰吗?
  玩完后,他们会在就寝前让人送回去。
  皇帝正好也在,听见二阿哥派人来要这个也觉得有趣,他让苏叶叫人拿出来,还亲手玩了一下,这才让人抬去阿哥所:“他们平日用功,偶尔玩玩也没什么。这东西挺有意思的,选了一条道,未必就能去到预想的地方,中间还有很多困难和曲折。”
  叫孩子们玩玩这个,也能明白事情没那么容易做到,也能让他们亲自感受一下。
  苏叶眨眨眼,她其实就真的只是忽然想到这个玩具就做了,没想得那么深远,好在皇帝补了一下,一下子这东西就高大上起来。
  四格格已经睡了,也就不知道苏叶特地为她做的玩具被送去阿哥所。
  两个小阿哥带着永瑛一起玩儿了半个时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抬走。
  说好半个时辰,宫人就等在外面拿着怀表掐着点。
  宫里得脸的太监有一块怀表帮着小阿哥们看时辰,是无上的荣耀了,自是小心翼翼护着怀表,每天擦得光亮,时不时擦一擦,动作都轻柔了不少。
  二阿哥承诺半个时辰,就算没玩够也只能这样了。
  几个小阿哥躺下都睡不着,永瑛都忍不住嘀咕。
  都这么多年了,苏娘娘的玩具怎么就一个接一个还有新的?
  他辗转难眠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写信让人第二天送回和亲王府。
  和亲王收到儿子的信还奇怪,有什么不能带口信,还得送信来?
  等他打开一看,得了,儿子又看上苏叶给四格格做的玩具,想给而弟弟永壁也做一个,也算是个好兄长。
  当然吴扎库氏最了解这个长子,一看就明白哪里是疼爱弟弟,分明是永瑛想要,又不好抢了四格格的玩具,于是请和亲王去跟皇帝说一声,仿制一个放在家里,永瑛每月会从宫里回家住几天,就能玩儿了。
  和亲王听吴扎库氏一说也笑了:“儿子难得喜欢,做一个也不碍事,我这就进宫跟皇兄说说。”
  皇帝一听哪里有不答应的,毕竟多做一个玩具而已,直接就吩咐下去了:“永瑛喜欢就好,直接告诉朕就是,还特地写信给你,兜了一圈来要?”
  和亲王笑了:“他这小子不是脸皮薄,而是真的不好意思抢四格格的玩具。而且连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没呢,他想着自家做一个还得悄悄才行,要皇上帮忙瞒着了。”
  皇帝好笑,永瑛这弄个玩具还偷偷摸摸的了?
  不过永瑛偶尔回府玩一玩还好,要放在阿哥所,几个小阿哥每天盯着恐怕功课都要写得心不在焉了。
  他恰好想到魏贵人所说的鸳鸯锅,叫人另外打了一个,正好让和亲王一并带回去。
  和亲王连忙笑着收下,又谢过皇帝:“皇兄的后宫真是藏龙卧虎,娘娘们一个比一个厉害,臣弟是自愧不如。好在皇兄总想着臣弟,有什么好东西都没忘了再添一份。”
  皇帝笑了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你用着好就行,不过是吃用的小玩意儿。”
  比起苏叶那些,魏贵人这个确实只是吃用的小东西罢了,有也行,没有也无所谓。
  和亲王一听就明白魏贵人在皇帝心里是万万比不上苏叶的,连忙又道:“是,苏娘娘实在厉害,为皇兄多次分忧,臣弟也甘拜下风。”
  皇帝听着心情不错,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和亲王欢欢喜喜禀报道:“还有一事要告诉皇兄,吴扎库氏又怀上了,臣弟希望这次会是个漂亮的女儿。”
  闻言,皇帝嘴角的笑容就僵了一下,他就纳闷了,怎么吴扎库氏能一个接一个生,自己后宫这么多嫔妃好几年就没什么动静?
  而且和亲王一直盼着女儿,见过四格格后更是想要,可惜第一个是儿子,第二个还是儿子,第三个被章佳氏弄死了,其实也是个儿子。
  如今吴扎库氏又怀上,和亲王很担心还是个儿子。
  皇帝听得就心梗了,挥挥手把这个弟弟打发走,不然又想卷起袖子打弟弟的。
  他回去慈宁宫跟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就提起此事,皇太后也十分欢喜:“吴扎库氏是个好的,他们两口子感情也好。”
  这感情能不好吗,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生。
  皇太后一眼看出皇帝有点不痛快,就笑道:“皇上也是极有福气的,这不就有五个孩子了?”
  而且五个孩子都平平安安长大,就连五格格也快能走了,吃睡都不错,看着就壮实。
  没什么比他看着孩子们都平安长大更好的事了,皇帝轻轻点头,看着五格格被宫女小心扶着慢吞吞在软垫上走动,瞧着相当眼熟:“这是皇后送来的?”
  皇太后摇头道:“是哲贵妃送来的,说是五格格能用得上,确实软和得很,摔了也不会疼。”
  另外还送来学步车和带轮子的推箱,五格格不喜欢学步车,对小推箱就十分感兴趣,还喜欢上面的小餐具,时不时坐着摆弄一番,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皇太后养着五格格久了,对陆常在的不喜是慢慢消退,看不见的人渐渐就遗忘了,总在跟前的五格格又乖巧又懂事更不会闹人,相处久了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五格格第一个会说的字是奶,可见跟皇太后有多亲近了。
  皇帝就觉得五格格是个人精,人小鬼大的,不过只要跟陆常在不一样,别把聪明用在不该有的地方他就无所谓。
  而且她有本事讨得皇太后欢心,叫皇太后高高兴兴的,这就足够了。
  “苏叶给四格格又做了个新玩具,刚才弘昼还特地来帮永瑛讨要一个放在王府里。”
  皇太后笑着点头:“她能帮上皇上的忙,那就好。”
  她原本还担心苏叶之前插手太多前朝的事了,尤其是在武器和新盐上都有她的影子,还怕苏叶的心给养大了,在后宫就安分不下来。
  好在苏叶是个知情知趣的,只帮着推一推,后面的事就不沾手了,也不过问,又退回去在后宫开始钻研各种有趣的玩具给四格格玩儿。
  能进能退,该聪明的时候没吝啬,该后退的时候也没迟疑,也难怪皇帝会越发喜欢她了。
  最近魏贵人十分拔尖的样子,来请安的时候,皇太后瞧着却是个不大安分的。
  不过皇帝喜欢,皇太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她也忍不住问一问:“我看着魏贵人只活泼一些,似乎是个伶俐的孩子。”
  皇帝就点头道:“是,朕有时候看着魏贵人身上总有几分像是苏叶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苏叶不方便的时候无法侍寝,皇帝就喜欢去魏贵人那边。
  皇太后总算明白了,便点了点头。
  爱屋及乌这一点,皇帝素来如此,也难怪会忽然对魏贵人另眼相看的。
  皇帝夜里去永和宫,也没去愉嫔那边,而是转去了魏贵人的屋里。
  魏贵人正在屋里做着针线,在烛灯下侧脸有几分温婉和柔软。
  她抬头看见皇帝十分惊喜地笑笑,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喜欢不通报就直接进来,魏贵人也是习惯了,一叠声让人去泡茶,又陪着皇帝落座。
  皇帝瞥了眼桌上的东西不由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一根长针,最上头还是木头来着?”
  魏贵人就笑着拿起篮子里的东西解释道:“这是臣妾让人做的,木头把柄能更好拿着,底下一指长的针能把毛团弄得更密实一些。”
  她就亲手给皇帝示范,用一块巴掌大的板子垫着,弄些白色的羊毛团用木针戳了戳,几次之后毛团就能看出一点轮廓来。
  皇帝仔细看看,就惊讶道:“这是兔子?”
  魏贵人笑着点头:“是,皇上眼尖得很,这是臣妾曾见过四格格养的白兔子,实在玉雪可人,就试着用羊毛做一对试试。”
  她已经做好一只,让宫女拿过来,皇帝看着就栩栩如生得很。眼睛还用小小的红宝石镶嵌,一对白耳朵垂着,仿佛在警惕准备跳开一样。
  “这底下的绿草也是羊毛做的,你这是染色了?”
  魏贵人羞赧一笑:“臣妾只是试着用药草染色,挑了染得最好的一小块羊毛做的。”
  皇帝笑道:“你有心了,这是打算送给四格格了?”
  “是,臣妾想着做好后送一送,只盼着四格格会喜欢。”
  她这是打算巴结四格格,接而在苏叶那里留下好感了?
  皇帝不置可否,后宫的女人除了讨好他之外,也会讨好各宫娘娘。
  从娘娘的女儿身上下工夫,魏贵人也不是第一个。
  苏叶送东西给五格格那是觉得其他两个格格都有,所以五格格这个皇帝的女儿也该有。
  皇帝就算不大喜欢这个女儿,却也不喜欢别人不够重视她。
  魏贵人这样只送四格格,那么三格格呢?
  皇帝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魏贵人立刻察觉出来,有些奇怪自己难道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
  她挥手打发掉宫人,依偎在皇帝身边道:“臣妾进宫时间不长,若是有些事做不好,还请皇上多多提点,叫臣妾能够尽快改过来。”
  魏贵人这点最得皇帝喜欢,极为有眼力劲,知错还主动要改。
  皇帝看着她年轻的面庞,还有一两分耐心的:“你只送四格格,三格格和五格格呢?”
  魏贵人立刻明白过来,满脸感激道:“多谢皇上提点,臣妾年纪小想得不够周全,险些做错了。”
  皇帝微微点头,却没心思留下,只道御书房有事就走了。
  魏贵人看出他还是不大高兴,只好依依不舍目送他离开,回头更努力做毛毡,除了兔子之外还做了狍子,还有小猫小狗之类的,一个比一个可爱,盼着几个小格格收到后会喜欢。
  皇帝出来后也没去御书房,脚一拐就去了承乾宫。
  苏叶沐浴后解了头发,正打算看一会书就去睡觉,谁知道皇帝忽然就来了。
  她不好披头散发,赶紧让春宁帮忙梳头,又叫秋夕拿衣服来要换。
  皇帝却直接进来,挥挥手道:“也不必忙了,朕就坐一会儿。”
  苏叶还纳闷,他今晚不是去了魏贵人那边?
  平日皇帝还挺喜欢这个魏贵人的,一般都会留下两三天,今天居然一晚上都没留就跑了?
  魏贵人平时看着挺聪明活泼的,今晚是踩着皇帝的尾巴了吗?
  果然皇帝不太痛快道:“朕原本以为她是不同的,瞧着挺聪明,怎么忽然就糊涂了?”
  苏叶仔细一听就明白,魏贵人这是送礼的问题。
  她只打算送四格格,三格格和五格格却忘了,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忘了的?
  不管是真是假,四格格收到了礼物,三格格和五格格却没有,魏贵人这是把苏叶往火上烤,叫皇后和皇太后都不痛快吗?
  皇后的女儿没送,皇太后养着的格格没送,唯独苏叶的女儿却送了,是觉得满宫里就只有四格格了?
  这礼物一送,闹得谁都不痛快,魏贵人真不是故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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