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前口气才咽下去,就听见嬉笑声,透过琉璃镜抬眼看向门外,结果来了个更糟心的。他方才大病初愈,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老先生长叹一口气,打量了两眼顾浔,又打量了两眼司年,摇了摇头,痛心疾首,“司年仙师呐,我也不是有意罚你,你虽为鸿羽仙君弟子,但笔上功夫实在差强人意。你也知道,若今年再拿不到‘成业书’,你就真——”
    “弟子知道……”老先生说的话实在杀面子,司年嘟囔着堵了。
    “罢了罢了。”老先生摇摇头,“把口水擦擦,出去站着!”
    司年倒落得个自在,随意揣了本书装模作样出去了。
    他是真习不来书,为了这“成业书”,他已经在这学堂呆了一百多年了……看来,他今年的“成业书”又悬了。
    司年垂着头,丧气往后走。
    路过门口时肩膀忽然一受力。一只胳膊就搭了上来。
    “先生好。”顾浔搭着司年的肩,对先生微微一躬身,朗声道,“我迟到,我也去。”
    “……!”老先生差点气死,若不是为了他一贯沉稳的形象,手上的戒尺可能已经砸顾浔头上了。他长缓一口气,闭眼良久才睁开,“罢了罢了。孺子不可教也!”
    白玉长廊和教室走廊可不一样,宽敞、明亮还有鸟语花香。隔顾浔眼里,就像站着赏景一样。
    顾浔曲一条腿靠着墙边,看着垂头丧气的司年,笑着打趣,“敢情你是个学渣啊?”
    司年站得笔直,两手垂正,说话都不带张嘴的,“你还不快站好!”
    顾浔不为所动,吊儿郎当。
    司年没招,怕再被连累,微微开口小声说,“小心楚先生告诉师祖……”
    顾浔不自在咳两声,果真站正了些,“你师祖会来学堂?”
    “师祖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学堂?”司年拧着眉道,回完话便把嘴抿成一条线,打死不说了。
    “不来啊?”顾浔自顾自怅惘,倒头靠着墙,闭上眼睛养神,缓声开口,“你说你师父不会不走了吧?”
    “我怎么知道?”司年被顾浔这么一打岔,又记不得“学海无涯”后边是什么了,打开手上的书一看,书拿倒了不说,本来打算背书的,拿成了一本学堂里乱传的凡间话本《凤求凰》。
    “朋友,你真不这块料儿,回头是岸吧。”顾浔余光扫到司年,耻笑一声后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师祖要是被你那长翅膀的师父拐跑了,可怎么办呐?”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司年把书藏怀里,瞪了他一眼,只道,“太阴擂将近,师父就回来帮忙几日。过几日便是川泽仙君历劫,师祖和师父应该都会去碧海看看,说不定师父以后就留碧海了。”
    “川泽仙君?”顾浔问,“又是他弟子?”
    “川泽仙君可是师父的大弟子。”司年含着流血的手指,“千年前就收的了。”
    “那他是不是知道很多关于你师祖的事儿?”
    “那是当然了。”司年不解看着顾浔,“你又打什么小算盘了?”
    他这几天为什么老问师祖和师父?问师祖他能理解,毕竟他想认师祖做义父。可老问师父,还关心师父的老相好……
    司年看着顾浔那动歪脑筋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盯着顾浔看了半天,“你……你不会思慕的就是……他吧?”
    思慕师父这种话,司年说不出口,只用他来指代。
    顾浔也不藏着,“很明显?”
    “还不明显吗?”司年差点惊掉下巴,没想到真让他猜着了,这家伙竟然觊觎自己的师父!怪不得整天围着师祖绕,莫不是想先攻克长辈?!
    还有……那日从中州一回来,师父和顾浔同时消失了好长时间……回来以后师父看顾浔的眼神就不太对,还叫他们提防着他一点。
    果然,这小子定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了什么!
    这事儿细思极恐,司年好心提醒,“他比你大许多诶!而且特别严厉……”
    “年龄不是问题。”顾浔挑眼看司年,“多提供点情报,等我攻克了他,你是帮凶……啊不,你就是红娘,在清陵地位不得直线上升?”
    司年觉得有点道理。
    “再者你想。”顾浔循循善诱,“我若求他放你个水,让你领了成业书——”
    “北楼兄!有道理!”一提成业书,司年眼睛会冒光,忙抓着顾浔胳膊肘,言辞恳切,“若我真帮你做了这罔顾人伦之事,你一定得帮我搞定成业书。”
    这家伙也太好骗了吧?顾浔回了个假笑,“那是自然。”
    有些人呐,除了学习,干啥都天赋异禀。司年忙掏出怀里拿错的书,认真翻开扉页,凑到顾浔面前,仔细讲解,“北楼兄你看,这是凡间顶级的姻缘册,讲的就是如何把瓜强扭,然后变甜……”
    顾浔眼皮跳跳,有些东西,真是古已有之。
    “你得认真听啊!”司年拐了拐顾浔,灵光一闪,狐疑看了顾浔一眼,“你有经验没?”
    顾浔抱着手偏偏头,目光落书上,道,“初恋。”
    “没想到你竟然那么纯情!”司年惊呼一声,见顾浔脸色沉了沉,立马说正事,“那更得听了。”
    绣荷包……
    送花……
    顾浔算是明白司年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是哪儿学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