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卖身还债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邻居，也是缘分，何况还是同姓，几百年前是一家人。
看得出来，方家贫苦，不过方小沐的家教特别好，懂事，和那种哭闹的熊孩子不一样。
方武道谢，不晓得该不该接受对方的好意。
按道理说，邻居家乔迁，摆酒请客，他们家应该到场，不过，他家情况不一样。
他现在和废人一样，全靠着娘子给人洗衣缝补赚钱，那点银子，供着家里吃喝，省下来的，还得给他买药。
他堂堂一个汉子，只能在家里，终日颓废度日。如果不是舍不得妻儿，他这个拖后腿的废人，早就不想活了！
方武不是没想过死，孤儿寡母的，他死了，妻儿怎么办，怎么生活？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作为依靠。
“先道一声恭喜。”
方武想了想，既然邻居热情，他家也不好拿乔，那就太识不抬举了。不过，他腿脚不方便，娘子又做工，没休息的时候，只能让儿子带点东西过去，希望邻居别挑理。
二人正在说话，巷子口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丽娘！”
方武看到自家娘子被人推着走，当即就急了，想要上前阻止，他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孩子爹！”
妇人许氏着急，就要上前，被身后的大力婆子双手剪住，反手就是一巴掌，“许丽娘，你给我老实点！”
“你说你多贱啊，日夜做工，不过是为了养着你那残废男人，这不，啧啧，你洗坏了绸缎的衣裙，要赔偿十两银子，我看你拿啥赔，不如就卖身还债吧！”
婆子嘴里骂骂咧咧，声音大得出奇，立刻引发周围人的探头探脑，但是众人无人帮忙。
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们才不会管闲事。
方武在地上挣扎，面色绝望，他的腿，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只能爬着走，可是他不想用这个姿势，一个汉子没了骨头，为啥要活着呢？
或许，只有死，才能不拖累丽娘和儿子。
方武一直以来的坚持，在这一刻被敲击得粉碎。
男女授受不亲，基本的规矩还要遵守的，方芍药不能上前扶着人，忙不迭地喊着自家夫君。
有事找萧铁山，准没错。
萧铁山早已听见动静，扶起方武，眼睛却看向自家娘子，“你没事吧？”
方芍药慢慢地摇摇头，心里在寻思要不要管闲事。
平心而论，两家不熟，非亲非故的，她为减少麻烦，最好是立刻回家，紧闭家门，假装没听见。
问题是，婆子欺负人，让她碰个正着。
刚刚汉子的眼神，方芍药很熟悉，那是人到绝望，心如死灰后的眼神，她估算，等婆子一走，汉子保不准就得自我了断。
一家子家破人亡，惨剧就此开端。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力所能及的闲事，管管也罢！
“王婆，求你行行好，我家的条件，哪里能拿的出十两银子啊！”
许氏肿了一边脸，闻言痛哭，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一两，她家现在也拿不出来。
今儿本到了发工钱的日子，她答应儿子买点猪肉，回家剁肉馅包饺子，想想他家上次吃肉，还是过年的时候。
儿子馋肉，知道家里的情况，从不提，小小的一个人，就那么懂事了。
每当到了饭点，小沐就靠在墙根下，闻着隔壁传来的烟火气，闭着眼一脸满足。
许氏无意中看到这一幕，当即落下眼泪，心绞着疼。
她没日没夜地做活儿，只希望有一日，夫君的腿能好，重新站起来。
最近她一直透支，没有一日休息，又没吃油水，洗衣的时候花了眼，没仔细挑选，里面不知道咋的，混进来一件绸缎衣裙。
棍棒敲打，绸缎抽丝，已经破了。
王婆见此，扣掉她的工钱，还闹着让她赔偿。
“行行好，那我也不是开慈善堂的，十两银子，你不给钱，我自己添补吗？”
婆子揪着许氏的头发，目光阴狠。
一家子，要么是残废，要么是三棍子打不出屁的，还有个半大小子，还能奈她何？欺负就欺负了，她可是打听过，方家没亲朋。
啧啧，没亲戚也不奇怪了，这年头摊上这样打秋风的亲戚，还不得远这点吗？
“放手！”
钱是钱的事，不代表可随便动手打人。方芍药最看不惯这等欺负人的，上前一步，扯开婆子的爪子，又推了王婆一下。
“哎呦呦，你谁啊你！”
方芍药力气大，王婆退后一大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狼狈地扶墙，骂道，“哪里来的小娼妇！”
“老虔婆，你开口贱人，闭口娼妇，真该草木灰洗洗你这张臭嘴！”
方芍药懒得搭理婆子，拉着许氏，关心道：“嫂子，你没事吧？”
“不碍事，多谢你了。”
许氏用袖子擦擦眼泪，转头看向王婆。她不是傻子，洗衣盆里凭空出现一件绸缎衣衫，就是被人陷害了。
她的手粗，洗不得绸缎，怕刮花了好料子，没日没夜的做活儿，工钱比其余人多，定然有人看她眼热。
此事有两个可能，一是，其余一起做工的想法子陷害她，让她丢了活计。
其二，是王婆不想给工钱，以此来找事。
二者之间，许氏更倾向后者。大家都是穷苦人，洗的多半是粗布衣衫，哪有这么好的绸缎料子呢？
这事怪她，没有检查好，让人钻了漏子。
“许氏，这件绸缎不是普通的款式，我要十两银子，已经是看在你做工勤恳的份上了。”
王婆冷下脸，拍拍手，巷口又冲进来五六个汉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王婆子指挥几个汉子，让众人进门搜查，看有值钱的东西，一并收回来。
“实在不成，你这宅子不是有房契么，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
几句话，暴露王婆的真实目的。
方芍药心道，老虔婆当真不要脸皮！他们这里的宅院，虽然不在富贵人家，却也不便宜，至少要值几百两银子。
王婆说得道貌岸然，是欺负方家没人，打定主意，把一家人赶出门去！
什么卖人抵债，不过是障眼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