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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尽管只在松鹤斋呆了几天,但小雪临走之时得到的工钱却堪比过去半年的总和,安熙王自然不会小气,可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更不甘心。
  她能得到的,原本应该更多的。
  她真的很想去问问王爷,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这般误解于自己……是了,一定是误会!小雪扪心自问,自己一向谨小慎微、用心做事,王爷对自己也向来和颜悦色,从未有过不满,为何那林颜希一回来就对她下了这样的重话……一定是她在王爷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王爷态度大变!
  她二人算是竞争关系,小雪也确实有取代她甚至更进一步的野心,她若是要反击也无可厚非,只是进谗言、空口污人这等手段实在是下作!
  小雪满腔怨愤,可在周朗冷厉的目光下,她性子里的怯懦又占了上风,只得默默地收拾了包袱,被周朗“送”出院外。
  “你放心,我不会在旁人面前提起那些话。”周朗语气淡淡,“你回去之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你病了,不适合继续在王爷身边伺候。”
  小雪眼角含泪,咬着嘴唇:“周侍卫,真的不能网开一面么……我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周朗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她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也懒得再去计较她算计自己的事,他撇开视线,叹了口气:“小雪姑娘,你对着我哭也没用……这不是在下能决定的事。”
  小雪心知此事再无转圜,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不再出声,只默默垂泪。
  “留在灵泉山庄也没什么坏处,京城纷争颇多,也没用你想象得那么好。”周朗读书不多,性子又莽,时常热血上头,冲动犯二;但心地纯良,为人正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绝非朽木,相反,偶尔还有几分大智若愚……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
  因而,尽管他并不清楚小雪具体做了些什么,但能猜到她那些小动作的目的——无外乎是看看上王爷的权势及王府的富贵,想背靠大树好乘凉罢了。
  其实人往高处走很正常,只是她的手段不讨人喜欢,至少不讨王爷的喜欢,那就没办法了。
  “你好自为之吧。”周朗把人送到院门口,给了一句忠告。
  小雪恍若未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松鹤斋。
  周朗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旋即,关上了松鹤斋的大门。
  而门外的小雪,听到动静后,又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盯着紧闭的两扇门,而后,从袖口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精致的花笺,上头还写了字,是先前周朗撞门闯入时动作太大掉出来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雪也没有声张,而是悄悄地将这张纸捡了起来。
  她识字不多,但记性颇佳且心思细腻,这几日在周穆清左右服侍,已然识得他的字迹,只扫了一眼,就认出那上头的笔迹同王爷的极为相似。
  那是一首未写完的诗,纸面上沾着几点墨迹,显然是废稿。
  她迷惑起来,这是王爷写的?可为何会在周朗身上?
  不够很快她又消沉起来,想明白又怎么样?就像周朗说的那样,这个院子里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了。
  她心烦意乱地将那张花笺重新收起,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我究竟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
  对自己发出质问的,并不止小雪一人。
  南诏公主玉罕,也算是和她同病相怜,甚至处境还要更糟糕一点。
  周朗为人厚道,并没有把王爷对她“心术不正”的评价广而告之,就算她没法继续在松鹤斋待下去,也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可玉罕,却是从云端跌倒了泥潭里。
  而她身为王女,更加高傲自尊,更加无法接受现状。
  岩糯的怒气和怨气已经够让她喝一壶的了,在得知姓言的已经将事情捅到皇后面前后,玉罕就变成了一个等待判罚的囚犯,时时刻刻,坐立难安。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后,她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等枯坐下去了。
  她要去找周穆清,为自己搏一把!
  反正都被认为是私相授受了,再离经叛道一点,来个私定终身也无不可!
  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中原女子,根本不在意那些名节规矩。
  对她来说,能抓住那个男人,比虚名实在得多。
  她的兄长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手将清风苑把守了起来,就是防止她乱跑;玉罕一面威逼利诱侍女配合自己,一面暗暗感慨,阿兄确实了解自己。
  不过水来土掩,事在人为,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她换上了侍女的衣服,又强迫侍女扮成自己的模样留在屋里,还算顺利地出了自己的屋子,可院门诸多护卫把守,进出都不容易。
  她在院子的角落里焦躁地转悠了一会儿,肩膀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有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阿脆姐姐!”
  阿脆正是她那名侍女的名字,玉罕垂眸一看,是个青色的小橘子,骨碌碌地在地上滚着。
  她扭过头,紫玉兰树后探出了一张黑瘦的脸,正冲着她笑,玉罕认得他,是少年阿帕。
  不过在看清她的面容后,阿帕笑容一下子就僵住,取而代之是畏惧和惶然。
  “公、公主……”阿帕才刚开口,就被玉罕不耐烦地打断了:“闭嘴!”
  少年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
  玉罕心绪不佳,没什么好脸色,可转念一想,这少年或许能帮上自己,于是便挤出一个笑容:“你叫阿帕对吗?”
  阿帕还记得上回在她手下挨了一顿鞭打的事,畏她如洪水猛兽,畏畏缩缩地点了下头,转身就想跑。
  玉罕急了:“给我站住!”
  阿帕趴着树干,看着越走越近的公主,满眼恐惧。
  “听着,我现在想翻过这道墙,你得帮我。待事成后,公主我绝不会亏待你。”玉罕好声好气地许诺了一番后,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凌厉,不无威胁,“可你若是不肯听话,不只是你,还有阿脆姐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阿帕瑟缩了一下,在她发狠的眼神中,怔怔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阿帕的协助下,玉罕终于翻过院墙,逃离了清风苑。
  至于阿帕和阿脆会不会为她保密,她已经不在意了,从翻过藩篱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再给自己留下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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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天旭小心翼翼地支起上半身,正试图下床的时候,门上悬挂的帘子忽然被撩开,一个妇人带着一名小丫鬟走了进来,那小丫鬟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哎哟!谁让你乱动的!给我趴回去!”妇人虽是疾言厉色,但眼底却透着心疼,她五官端正,气质端庄,通身富贵,正是言将军的正妻庄夫人,也是言天旭的母亲。
  言天旭被庄夫人吓了一跳,那挨了一顿板子的屁股一不留神磕在了床沿,登时痛得直咧嘴。
  “母亲,你进门前,就不能先出个声儿吗?”他扶着床柱起身,苦笑着望向庄夫人,后者蹙眉,先瞥了眼身旁的小丫鬟:“把药给他端过去。”
  小丫鬟连忙照做,言天旭叹了口气,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将空碗还给小丫鬟,又冲母亲笑道:“挨父亲打是家常便饭的事,儿子又是皮糙肉厚的,您何必担心?”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庄夫人坐了下来,板着脸打量着他,“昨晚你父亲怒气正盛,我没来得及问,现在没有旁人,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怎么就跟南诏国的王女扯上了关系?”
  言天旭目光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些事儿等我回来再说,儿子这会儿急着去见我妹妹和妹夫呢……”
  “你!”庄夫人又被气到了,一拍桌子,“那可是陛下和娘娘,什么妹妹妹夫……是你能乱叫的?”
  “那就是陛下和娘娘。”言天旭装模作样地朝她作了一个揖,“儿子正准备去负荆请罪,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庄夫人听到“请罪”二字,面色骤变:她虽是后院妇人,但也听闻南诏王女即将入宫为妃,没想到自己这个孽子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到去招惹皇帝的女人!
  “你……你……”她指着言天旭的鼻子,指尖颤抖,“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言天旭却是蛮不在乎地笑笑:“母亲想多了,区区一个南诏国的小娘儿们,陛下怎会为了她难为咱们言家?更何况,”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寻思着我那位妹夫,说不定还要谢谢我呢……他本来就没想收下南诏国那份大礼。”
  庄夫人一怔:“这是皇后娘娘告诉你的?”
  “嗐,妹妹怎会跟我说这些。”言天旭外表粗犷,但同他老爹一样,心思却细密,“就算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在您老的教导下,也不可能宣之于口呀。”
  庄夫人拿这混不吝的儿子是真的没什么办法,有气无力地道:“你怎可妄自猜测陛下和娘娘的心思?!”
  “不猜就不猜,我这不就去向他们请罪了。”言天旭面带笑容,却是语出惊人,“顺便,向我妹夫请旨求婚。”
  庄夫人震惊之下,竟将手边的茶盏给打翻了。
  “你、你说什么?你要娶南诏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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