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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投怀送抱?

  同周穆清一番尔虞我诈,算是耗尽了林颜希的精力,她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托着虚浮的步伐,有气无力地向居所走去。
  她此刻只想躺尸,偏偏郑管家回来,还拦住了她的去路,说是要给她安排新住处。
  林颜推脱不得,只得跟着去了,一路上还得听着老管家的耳提面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一想到从此以后,要与周穆清那张讨厌的脸日日相对,她就觉得人生一片灰霾。
  只是走着走着,她总觉着自己忘了什么……可郑管家在一旁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扰得她头昏脑涨,怎么都想不起来。
  而被林颜希遗忘的季宁,眼巴巴地盼了许久,也没见林颜希从院里出来。
  “换身衣服要这么久吗?”季宁一边焦急踱步,一边犯起了嘀咕,“不会是那丫头出尔反尔不想帮我了吧……”
  就在这时,他肩上冷不丁地挨了一下,季宁吓得一哆嗦,回过头去,有个人纳闷地打量着他,出声询问:“季御助,我见你绕了许久的圈子,绕得我眼睛都花了……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此人季宁认得,正是安熙王爷身边的侍卫,周朗。
  季宁自然不会告诉他真实的缘由,随口胡编了个理由:“噢,我最近遇上了个疑难杂症,穷思竭虑,只求找出救治之法……”
  周朗性情耿直,不疑有他,见季宁那副忧思重重的模样,不禁心生敬意:“季御助医者仁心,在下佩服得紧。您医术高明,定能想出法子。”
  季宁听到“医术高明”四个字,登时飘飘然,手也痒了起来,连窃药不成的郁闷都消散了不少。
  他装模作样地将周朗打量了一番,随后面露忧色:“我观周侍卫面色潮红,乃是五心烦热的表现,既闲来无事,不如让我把个脉?”
  周朗有些莫名,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大概是我方才行步过快,闷出了一身汗,把脸给憋红了……”
  “此言差矣。”季宁一脸肃穆,“小病不医,便容易埋下祸根,以致大病成灾,周侍卫万万不可轻视。”
  周朗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脑子有些发懵,便乖乖伸出手:“既是如此,那便把个脉好了。”
  季宁装模作样地把完脉之后,一言不发,愈发沉肃,周朗心里打起鼓来:“季、季御助……我这是怎么了?”
  “所谓久立伤骨,久行伤筋,乃是五劳所伤的表现,最是容易积劳成疾。”季宁连连摇头,“想必周侍卫尽心尽力护卫王爷安全,却忽视了自身……”
  周朗越发惶然:“那,在下还有救吗?”
  “那自然是有的。”季宁心下暗喜,顺势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我最近习得针灸之术,几针下去保管周侍卫气血畅通,百脉流通,内外协调。”
  面对着寒光闪闪的银针,周朗懵懵懂懂地捋起了衣袖。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季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朗的面色:“感觉如何?”
  周朗看着手臂和手背上扎着的银针,除了一开始有些刺痛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不适。而那点痛楚,对于他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自是不算什么。
  他正要笑笑,回答季宁时,却发觉面部肌肉绷的极紧,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连分外僵硬。
  他起先不明,后来见季宁目光闪烁,一脸心虚,蓦地反应过来。
  他大怒,可惜连张嘴都困难。
  季宁见他眼中满是怒色,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不过除了“庸医”一词,其他他都没听见。
  季宁连忙赔笑:“兴许是我手不稳,扎错了地方,待我研究一番,看看如何补救……”
  他话音未落,却是面露惊恐之色,只见周朗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朝他劈来,季宁魂飞魄散,连宝贝银针都来不及收,吓得落荒而逃。
  而周朗紧追不舍,二人一追一逃,就这样遛遍了大半个王府。
  沐浴完毕的周穆清一头墨玉般的乌发尚未干透,恣意地披散在肩背上,身上一袭天青色圆领宽袖长衫,周身还透着几分水汽,令他少了几分高高在上,添了几许随意潇洒。
  他拿起茶盏浅啜一口,随口吩咐郑管家:“为她单独准备一间屋子。”
  此言一出,震惊的不只是郑管家,还有林颜希。
  不过郑管家这两日才被周穆清斥责过一次,心底再是不赞同也不敢说出口,只俯首帖耳,低眉顺眼地应了诺。
  林颜希却怎么听怎么不得劲,等到郑管家退出去,她撇了撇嘴,不无讽刺地开口:“王爷莫不是担心在一群人里,辨不出小人?”
  周穆清瞥了她一眼,目光淡淡,他放下茶盏,居然点头承认了:“正是如此。你倒是提醒了本王,稳妥起见,还是让郑管家把你安排到离本王最近的屋子好了,这样近身伺候也方便些。”
  方便你个板筋哦!
  周穆清如愿以偿地看到林颜希的面色因他一句话变得精彩纷呈,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林颜希却是恼怒非常,她上前一步,正要同此人好好理论理论,谁知新换的衣裳不甚合身,裙裾过长,她不慎踩到了裙边,脚下一个趔趄,竟直挺挺地往周穆清身上栽去。
  周穆清不动如山,依旧正襟危坐,就那么瞧着林颜希扑倒在他双腿之上。
  林颜希的下巴磕到了他的膝盖,隐隐作痛,狼狈不已,偏偏那厮还出声取笑:“才刚到本王身边当差,就急着投怀送抱了?”
  她恼羞成怒,正要反驳,只听嘎吱一声,门蓦地被推开,周朗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大呼小叫:“王爷,属下有一事禀报——”
  不过等周朗看清屋内情形,便硬生生地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他眼睑低垂,面上发红:“属下莽撞!不知王爷正在……属下先行告退!”
  周朗心下忧虑:虽不知王爷为何突然有了兴致……但正值国丧,可千万不能让他人得知此事!
  不过……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腹诽:王爷这眼神确是一日比一日差了,否则怎会瞧上这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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