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亲2

  朱雀大街上, 一匹匹骏马疾驰而过, 黄土飞扬。
  一群身着锦衣华服的少男少女行在最前方, 身后是无数的侍卫。这样的阵仗, 行人皆以为是高门大户的郎君贵女们集体出游, 远远避开, 心里却想着最近可没有什么节日啊?
  王道姝等人行到僻静处, 便扯出一块黑布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连手上都戴着皮手套。
  一行人躲到了景十二必经之路的一间小院里头。这件小院是他们中一个少年的别院,因家中关系, 直接对着坊外开了个门,进出不需要经过坊门。
  王道姝在里头嘱咐道:“我们到时候劫了景十二还有那几个跟他好的人就跑,别带到这儿来, 寻一个僻静处打一顿, 然后再扔回去。”最好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杨幼奴小心翼翼的问道:“会不会太狠了点?他今天不是要亲迎么。”
  陆眠翻了个白眼,“我们不就是专门挑的这天来的?”
  王道姝安抚一笑, “没事的, 我们是在锻炼他。等会他去迎亲的时候还不是要被女方家打一顿, 现在是让他提前感受感受, 免得受不住在女方家丢人现眼。”
  杨幼奴想了想, 觉得很有道理, “阿玄,你可真好,还这样帮她。”
  陆眠选择抬头望天, 不是很想理她。
  王道姝也叹息一声, 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杨幼奴。
  在小院里等了片刻,打探消息的人便回来说景十二他们已经快到了,王道姝等人急忙准备起来,寻了几处僻静的小巷子躲着。
  武侯们看到了,也不敢上去招惹。一个个虽遮着脸,光看那身上的衣物首饰就知道气度绝对不凡。但做做样子还是要有的,便派了人上去询问。
  郭九郎笑道:“我等的朋友今日成亲,我们在这守着,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他是郭成娘的亲弟弟。
  武侯看了看他们的架势,暗道你们要是真来给惊喜的,他头都割下来送人。又掂了掂郭九郎塞过来的几个荷包,笑道:“好说好说,我们先走了,别闹出什么大事来就行。”想来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做得过于放肆,否则就不会以黑巾遮面了。
  喧闹声逐渐靠近,马蹄踏踏作响,一群人皆是屏息敛声,仔细听着动静。
  “诸位儿郎何故在此?”景十二一行人显然也已经到了。
  一群先派出去拦道的人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昏礼队伍。
  景十二他们被看得心里发毛。拦完路又不说话,这是什么路数?虽心里紧张,还是好声好气道:“我等要去迎新妇,还请诸位让一让道了。”
  只听得一声嗤笑,对面领头的那人做了个手势,忽的从四面八方的巷子中涌出来一大群人。
  景十二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作甚?”他握缰绳的双手绷紧,操纵者马匹连连后退。
  王道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闹了起来。趁着还在混乱中,几人掳了景十二和他几个“挚友”就跑。
  场面太过复杂混乱,所有陪着迎亲的人都还在忙着应付上前骚扰他们的人,暗骂景十二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面怎么有这么多部曲,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慌忙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十二郎不见了”,他们便乱了阵脚。
  在一处小院里,王道姝一行也没闲着,直接将景十二套着麻袋打了一顿,而后又隔着麻袋用小刀的刀背比划着威胁剩下几人。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又将景十二他们拎了回去,直接丢到了人堆里。
  见事情处理完了,前来劫亲的众人吹了一声短哨,四散逃去。
  几名郎君跳下马,将景十二扶了起来,又把麻袋拉开,露出他下颌略微有些青紫的脸。
  众人惊呼一声,有人还憋着笑去拿脂粉给他涂上,遮掩遮掩。
  “别动别动,痛!”景十二倒吸凉气。
  旁人劝道:“十二,你忍着点,万一让女方家看到就不好了。”
  景十二勉强点点头,“快些吧,时辰要耽误了。”他又咒骂道:“别让我知道是哪些鼠辈,不然我饶不了他们!”说着又开始捂脸哀嚎。
  武侯们看着王道姝等人离开了,才上前问道:“诸位郎君可认识刚才那伙恶人?可需要我们帮忙追拿?”
  景十二瞪了他们一眼,恶声恶气道:“不认识。”要捉拿刚才怎么不来?
  长安城的武侯,在市井间混着,哪个不是人精?刚才那群锦衣郎君,他们哪敢上前得罪?何况还收了不少好处。可这边要是不来问一句,安抚安抚,也是失职。
  见景十二他们还要忙,武侯们也识趣的赔笑离开。
  别院里,王道姝摘下面罩,用手扇了扇风,“热死了。”再是初秋,这样闷着也难受,刚才又活动了那么久。
  别院内的婢子端着冰镇后的果汁上来,众人一人饮了一大杯,略略缓解了口渴和疲乏。
  做完了最近最想做的事,王道姝只觉神清气爽,骑着骏马回永兴坊的路上,笑道:“我们过几日要去观音寺玩,还有谁想去的?”
  郭跃娘率先举手:“我要!听说现在是银杏落叶的时候,可美了!”
  紧接着,一大票小姑娘们纷纷响应。
  王道姝点点头,“好,我到时候先派人去打点打点,然后一起去玩。”
  她做事向来比较妥帖,其他人也都信服,听说她去打点,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
  正要进长兴坊,远远地便瞧见了崔意华的牛车,几人停在原地等着牛车缓缓靠近。
  车帘微微掀开,露出一张温婉动人的面庞,“阿玄,你们怎么不进去?”
  王道姝说:“我们在等你们。你们进宫去啦,阿娘呢?”
  王青繁指了指车内,“睡着了,先回去再说吧。”
  累了一天,一群小姑娘们洗完澡,全都聚集在王青繁的院子里听八卦。
  看着眨着星星眼,看着她的妹妹们,王青繁扶额,“这有什么好听的,值当你们一个个觉也不睡等在这?能有什么好故事听。”
  “阿姊。”王道姝拉着王青繁的胳膊撒娇,“我们都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们吧。明明就是你刚才说回去说的。”
  王青繁被她磨的受不了,拧了一把她的小肉脸,“现在外面都还没传开,谁也不准说出去。”
  王圣予急忙点头,“我们知道的!一定不说。”
  王道姝低头咬了一口果子,暗忖这事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吧?不然她怎么敢跟她们说呢?
  窗外皓月当空,驱散了些许夜色,时而传来几声子规的鸣叫。小院内却是灯火通明,暗香缕缕。
  “想必你们也听过些传闻了。”王青繁将茶盏捧在手中,轻轻转动,“还是跟会稽长公主有关的事。”
  王道姝瞪大了眼睛,果然如她所料!便更加聚精会神的听着。
  会稽长公主这段时间被关在宫里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有心人甚至还猜测了起来,外面也开始流传着一些小范围的流言。
  王青繁笑了笑,“她前些年不是有了不是驸马的孩子么,也不肯透露孩子生父,最近才终于知道了。”
  王道姝小声嘀咕,“难怪阿姊肯讲给我们听了。”有这么个驸马,要不了多久又要人尽皆知了吧?她当然不用瞒着了!
  王青繁瞪她,“不是你们让我说的,我早告诉你们还不感激我,真是。”
  会稽长公主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她直接被捉奸在床了,对方的身份也很有趣,是长乐长公主的驸马。
  长乐长公主差点当场晕过去,回过神后直接冲进了宫里告状。审问后,会稽长公主终于说了打掉的那个孩子的生父就是长乐长公主的驸马。
  经此一事,会稽的驸马便想同她离婚,说她霪佚,长乐也受不了,也说她的驸马霪佚。四个人一齐,把太皇太后吵到头疼。
  会稽另说,长乐的驸马可不想离婚啊。他本身就是家族幼子,又没什么能耐,靠着一副好皮相尚了公主才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离了婚,他怎么办哟?
  前一日太皇太后终于下了旨,令他们两对夫妻离婚,又让会稽以后无事不需要进宫了。
  接了这个消息,会稽长公主终于知道怕了,想要进宫求情,现在却连皇城的大门都进不去。反倒是她的驸马,还乐呵乐呵的出去喝了点小酒,同几个好友吃了顿饭,庆祝自己终于摆脱这个恶妇。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王道姝好奇问道。
  王青繁的表情一言难尽,“长乐长公主进宫去了,又改了主意,说不要离婚,也不知驸马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王道姝想了想,长乐还有孩子,且这个时代的女人很多都很容易被丈夫三言两语哄好,转为对外。他们俩因为这种事离婚,对孩子名声确实不好,不过都已经发生了,不离也好不到哪去。
  王圣予一脸震惊,“所以他们又没有离婚?”
  “不是。”王青繁嗤笑一声,“他们吵了那么多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快烦死了,直接让官府判了义绝。”
  王娥对律法也算了解,仔细想了许久,弱弱的说:“他们这个,细细算起来,也不符合义绝的条件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太皇太后说义绝,那就是义绝,其中一个还是皇家人,太皇太后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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