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望向原辞声,“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对吗?”
    原辞声依旧一瞬不错地凝视着照片,良久,吐出一个字:
    “是。”
    庄曼吟起身,“那就好。”
    原辞声半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样。直到手机嗡嗡振动起来,他才机械地接起电话。
    “原董,很抱歉,您让我调查的从恩慈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们的名单里,暂时没找到符合要求的对象。”金秘书犹豫了一下,“但是……我意外发现了另一件和何惊年先生有关的事。”
    挂断电话后,原辞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掌心。疲惫不堪的黑暗里,眼前始终晃动着那张照片上小男孩的模样——
    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他的肚脐旁边,有一颗殷红如血的小痣。
    第61章 高墙(二更)
    随着三月的到来, 川源市的天空终于散去了漫长冬季的浅灰色,瓦蓝的天空不掺一丝杂质,空气里透散着青草的清新味道。
    何惊年和沈棠风的婚礼, 就在这样一个干净明丽的春天举行。
    法式庭院充满华贵典雅的古典气息, 如茵绿草的中央, 罗马喷泉蓬开迷蒙水雾, 在阳光下折散出彩虹的光芒。精心培育的洋绣球、三色堇和郁金香镶边,形成刺绣花坛, 充满绚丽又浪漫的宫廷风情。
    盛开的白玫瑰攀满长长的鲜花拱廊,下面是鲜艳的红毯, 一直通向牧师静静等待着的教坛。
    观礼席上,宾客们早已入座, 每个人都满心期待着婚礼的开始。
    何惊年正被化妆师和造型师簇拥着,做上场前最后的检查。庄曼吟对造型团队下过命令,务必要尽善尽美,一生仅一次的婚礼绝对不能有丝毫瑕疵。何惊年木偶样地坐着, 任凭他们摆弄, 做梦般的虚幻感包围着他。他时刻都在想着许多事情,又似乎头脑一片空白。
    好像就在不久前, 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等待着走上红毯的时刻。只是, 当时的自己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心里满满都是紧张和不安,或许, 还有那么一丝不可言说的喜悦。
    他抬起手, 一线阳光刚好落在指间,幻化成光芒璀璨的戒指。
    以心印.心, 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
    “哎呀,差点忘了领带夹!”一个造型师惊出一身冷汗。
    “先前定制的那一对夫人不满意,被返到店里重做,今天上午才被送回来,这会儿应该到了。”那个造型师的助理提醒道。
    “我去拿吧。”何惊年站起身。他最近腰背似乎特别容易酸痛,不能久坐,正好出去走一圈,透透气。
    “那麻烦您了,东西应该会送到沈棠风先生的房间。”
    何惊年点点头。
    经过走廊转角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但那个背影除了原辞声不会有别人,他甚至嗅到了空气中一缕飘散的消毒水的气味。
    只是,原辞声不像平时那样,步履优雅从容,走得快速又匆忙,几乎像是在赶时间一样。
    仿佛,再稍微晚一点儿,就会来不及。
    何惊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
    沈棠风看着戒指盒里成对的钻戒,嘴角浮开柔和的笑意。他合上盒盖,放进口袋。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响动,他心猜应该是何惊年来了,转过身刚叫了声“年年”,表情像结了冰,骤然森冷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原辞声上前,一步,两步,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二十四年前,沈伯父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导致当时年仅两岁的儿子沈棠雨被拐走,自此下落不明。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棠风听着,慢慢皱起眉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原辞声视线漠然地撂过来,“你当然知道。”
    沈棠风一脸不可理喻的表情,“虽然你也收到了请帖,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容许你在这儿胡搅蛮缠。”
    他径自朝门口走去,擦身而过的刹那,原辞声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绿眸一暗,沉声道:“看在你照顾了年年三年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沈棠风抿起薄唇,轻笑了一下,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原辞声,你疯了吧?”
    “疯的人是你!”原辞声狠狠一磨牙尖,“虽然你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但沈伯父一直待你视如己出,从来没半分亏待过你。你在沈家生活那么多年,理应知道他们有多惦念沈棠雨,就算你没什么感恩之心,最底线的良心总该有吧?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和你这种疯子无话可说。”沈棠风整了整袖扣,“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纠缠,我不介意把安保都叫过来。”
    他讥嘲地勾勾唇角,“只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这副不堪的样子,包括年年。”
    “你不许提他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
    “难道你就有么?”沈棠风反唇相讥,“这么快就忘了以前做过的事,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怪不得都说知其子莫若父。”
    “我比你有资格!”原辞声面目森然,“最无耻的就是你。你根本不爱他,你早就知道真相却装模作样骗他到现在,你到底什么目的?”
    沈棠风眸色一点点暗下来,深浓得化不开。“疯子!”他低声重复,“真是个疯子!”仿佛这样,对方就能真的变成一个疯子,疯子一无所知,说出来的话也是没人会信的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