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疯了吗?怎么能如此坦然又自然地,跟自己演起了以假乱真的扮家家游戏。
    “你到底想做什么?”何惊年质问,“为什么把糕糕也带到了这里?”
    “这几天糕糕幼儿园放假,我就带她来这里住几天,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原辞声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糕糕,爹地终于能和我们在一起了,你高不高兴?”
    “高兴!”糕糕超级开心,一手牵着何惊年,一手牵着原辞声,小身子晃啊晃,粉书包里的廖妮亚也跟着晃悠兔耳朵。
    “爹地,你不在的时候,糕糕每天都在想你,想爹地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也在想糕糕。”
    “当然啦,爹地和爸爸一样爱糕糕。”原辞声爱怜地瞧着女儿,“爹地工作那么辛苦,还要抽空来这里陪糕糕,爸爸都觉得他太辛苦了。”
    糕糕“啊”了一声,挥挥两只小圆手,说:“那我以后每天都给爹地捶背,这样爹地就不累了。”
    “年年,你看,糕糕多喜欢你。”原辞声勾唇而笑,一双绿眼睛扫向何惊年。何惊年暗骂他太过分,竟然用女儿来拿捏自己。可是,眼前晃着糕糕天真烂漫的笑脸,他不受控地心软如棉。
    “糕糕先去吃早餐好不好?”何惊年亲亲女儿,“爹地和爸爸待会儿就过来,你可以先帮我们在面包上涂好果酱。”
    “嗯!”糕糕灵活迈动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出去了。何惊年目送她的背影,小姑娘穿着华丽可爱的洋装,荷叶边的袜子,银搭扣的黑皮鞋,头发被编成两个小揪揪,扎着和衣服同色系的蝴蝶结,整个人宛若童话里的小精灵。
    何惊年知道,糕糕的头发都是原辞声梳的。糕糕告诉他,爸爸特意学了很多扎小辫儿的方法,每天都能给她变花样,幼儿园手最巧的老师都没他厉害,班里的女孩子全都羡慕她。
    想到这儿,何惊年哑了火,没了底气,闷声闷气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原辞声不解,“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用孩子打感情牌?我们的事不该把糕糕牵扯进来。”
    原辞声沉默了一下,“糕糕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想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问题?难道你不想和糕糕在一起吗?”
    何惊年快被他的歪理气笑,“我想,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昨天才订了婚,就被你擅自带到了这里。你做什么都只逞自己的心意,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原辞声脸色白了白,一言不发地握住他的手,滚烫指腹摩挲他的掌心。何惊年一颤,想抽开,却被攥得更紧。
    原辞声就这么半强迫地拉着他去了客厅。途中穿过光线暗淡的长走廊,何惊年有些慌张,生怕原辞声又要发癔症似地抱他亲他。直到看见坐在餐桌边的糕糕,他才长松了一口气,心情稍许转变得温暖明快。
    女儿是原辞声的镇静剂。有糕糕在,他多少总会收敛。
    “我们可以开动了吗?”糕糕眼巴巴地盯着一桌精致香甜的点心,“等来等去你们还不来,肚子都快饿瘪了。”
    何惊年心疼,“快吃吧。”
    糕糕这才用小叉子叉起一块浇满枫糖浆的松饼,呼呼吹了两下,啊呜一口放进嘴里。
    喜悦于刚烤制出来的松饼的柔软甜蜜,糕糕黑亮的大眼睛里蹦出小星星。“松饼好好吃哦!”她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爸爸,爹地,你们也快点吃草莓吐司呀!”
    何惊年和原辞声的盘子里,都放着一片红艳艳的吐司面包。糕糕在上面涂了很厚很厚的草莓果酱,几乎快用掉小半瓶。何惊年拿起吐司咬了一口,酸甜香浓的滋味裹上舌尖,心也随之浸满那沉甸甸的草莓甜香。
    “爹地,好不好吃啊?”糕糕满怀期待地问。
    何惊年很慢地点了点头。
    “糕糕也最喜欢爸爸做的草莓酱了。”糕糕捧着圆脸蛋,特别憧憬地畅想,“爸爸超级会做甜甜的东西,奶油泡芙啦,栗子蛋糕啦,焦糖布丁啦……”
    糕糕叽叽咕咕说了好多,何惊年听着,心想糕糕比一般小朋友更圆溜不是没有原因。
    “你怎么尽给孩子吃这些甜食?”他忍不住低声埋怨,“糕糕应该多吃些新鲜水果和蔬菜才对。”
    原辞声一怔,仿佛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连忙说:“我知道了。”
    “爸爸!”糕糕鼓起腮帮,“我是绝对不会吃蔬菜的噢!”
    原辞声又去哄女儿,“不吃不吃,爸爸知道。”
    何惊年皱眉,“你说什么?”
    原辞声讨好地给他倒红茶,“这是滇虹松针金丝芽茶,有蜜香,你趁热喝。”
    何惊年不想理睬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喂糕糕吃东西。糕糕吃得可香,嘴角沾上点心碎屑。何惊年刚想帮她擦掉,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熟练地帮糕糕擦干净嘴巴。
    何惊年转过头,看见原辞声望着女儿温柔侧脸。阳光漫射,在空气里折散出七彩光晕,缀上他卷翘如蝴蝶长翅的睫毛,又星星点点地渗落进那双浓碧的眼眸里。
    许是光线太盛的缘故,何惊年被闪晃得头晕目眩,仿佛又置身梦中。他默不作声地望着眼前的画面,心里一阵阵犯迷糊。怎么会这样,糕糕在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正常,竟然还生出了几分以假乱真的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