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三和阿伍正在去食堂的路上,两人抽出空给路川打电话。
    路川右手虚掩在听筒上,试图让老三后半句话不要在整个空荡荡的教室回荡。
    然而事实证明,老三的声音穿透力太强,路川捂听筒这招儿有点儿徒劳。
    路川偏过头看于朝的时候正对上于朝的死亡视线,不由得,他心里短暂地心虚了一秒。
    他看到于朝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镜框边缘往上扶了下镜架,声音冷淡:“死人脸是在说我吗?”
    路川干笑一声:“总不能是在说我。”
    不知道为什么,路川觉得身旁人镜片儿后的眼睛射出来的目光有点儿凉。
    路川脚踩着身前桌子下的横梁,向后仰着压椅子,斜弯了弯唇,试图用调戏化解尴尬:“你就是半死半活人脸我也喜欢你。”
    于朝没理他,头扭回去,接着做题。
    路川耸了下肩,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的时候里面传来老三叫魂儿的声音:“哥,哥,川哥?”
    “你叫你爹呢。”路川两腿蹬在横梁上,一下一下地往后压着椅子。
    这间教室的桌椅很多已经用好几年了,桌子腿儿椅子腿难免有些松,有问题。
    路川和于朝坐的这一排的几个就是。
    路川每压一次椅子就会带动着整个一排桌子晃一下,于朝刚从同学那儿问来今天的作业,此时正在写英语作文,路川这么晃桌子,于朝已经不小心划错好几笔了。
    于朝侧了侧头,对着路川,简短道:“别压椅子。”
    于朝这句话声音不高,但奈何教室太静,轻而易举地就传到了电话对面老三的耳朵里。
    老三是个二百五,正因为路川非要和于朝“同甘共苦”而被处分的事情对于朝看不顺眼,此时听到于朝这么说,下意识就想跟于朝对着干。
    老三在那边气呼呼的:“他是不让你压椅子吗,就压,就压,压死也要压,凭什么听他的,学习好长得帅了不起啊!!”
    “............”
    路川还没答话,旁边听到这话的于朝隔空跟老三回了一句:“反正比长得像松鼠还学习不好的了不起。”
    说完于朝又转过来,用手里的签字笔点了点路川的椅子腿儿:“压不好了摔着脸等于毁容,你要是毁容就和他一样了。”
    就和老三一样长得不帅还学习不好了。
    于朝这句话虽然没指名道姓,但老三也不是傻子,骂他他还是能听出来的,当即炸了毛。
    “你内涵谁呢?!!川哥,你把电话给他,我非要问问他在内涵谁,他妈的是我吗?!!什么叫你毁容了就和我一样了,我有那么丑吗???”
    “我毁容了也不可能像你一样丑。”路川直白到。
    “哥!!”
    路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老三现在被刺激得张牙舞抓,手舞足蹈的样子。
    只可惜路川这人从来只会火上浇油,他砸了下舌,忍不住再次残忍的让老三认清现实:“你喊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没认清这个事实?搞得跟多惊讶似的。”
    “......”
    老三突然也挺佩服自己的,和路川玩儿这么多年,自己这心脏是得有多强大。
    路川还算有良心,接着补充道:“但你也别伤心,等你成年了,哥就给你拨钱让你去医院回炉重造一下。”
    “那要是医生技术不好,给我整坏了咋整。”老三在那边潸然欲泣。
    路川笑得爽朗:“你这程度的就算是整坏也相当于整容了。”
    老三闻言彻底哭了。
    快入夏了,天黑得晚,但接近傍晚六点,天上已经有了晚霞,路川就坐在窗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栋教学楼上被深红色和橙黄色晕染了一片,其中埋了肆意的云朵和即将要下班的太阳。
    “行了,别哭了。”路川腿从横梁上下来,坐直了点儿,“你和阿伍帮我们带点儿饭过来。”
    “你吃什么?”路川转头问于朝。
    没了路川的干扰,于朝很快就把那篇只需要一百多个单词的英语作文写完了。
    他扣上笔帽,又从书包里拿出横线本。
    路川看着他把本子翻到空白的一页,在第一行写了个课文的标题。
    “你在干什么?”路川问。
    “默语文课文。”于朝说话语气依旧平淡。
    路川奇怪:“你还写语文作业?”
    在路川的认知里语文和英语这种费笔水儿的作业向来都是不用做的,班里的其他人也是,哪怕是学习好的。优先写理科的作业,放弃提分慢,出力不讨好的语文英语和其他几个文科几乎是学生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其它练习册在班里,没拿过来。”
    于朝拇指按了两下签字笔上端的位置,把笔芯按出来,开始行云流水地默写课文。
    路川在旁边看得扬了扬眉,有点惊讶:“你背的这么熟?!”
    于朝停笔,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怎么考的第一?”
    路川撇着嘴点点头,觉得于朝说的有道理。
    宁安一高是重点,操场上随便扬一板砖都能拍死几个上重本的料子。
    想在这样的学校里考年级第一,于朝每一科必定都是接近满分的水平。
    想到这儿路川挑眉问了一句:“你上次期中考试语文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