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棺出门前,“先生”让鹿屿摔盆。
    嘭的一声。
    狠狠地打在鹿屿的心上,他的心跟着这声响揪疼着,紧接着脑子里却有点茫然。
    之后的过程,鹿屿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他回过神的时候,就是大伯让他去收拾奶奶的东西,顺便把鹿霖也带上。
    头七的时候还有一场法事,鹿霖只请了这两天的假。
    而奶奶的东西,按例也是要全部烧掉的。
    除了鹿屿和鹿霖,鹿雯和陈诚也要回去。小妹太小,这次过来的时候没带着。
    “你开车没问题吧?”鹿雯问鹿屿。
    “没事。”鹿屿说。
    鹿屿的状态很差,从奶奶住院开始,他就没怎么休息过,饭也没怎么吃。又连着熬了两天的夜,眼神也很暗,看不出一点精气神。
    外人偷偷议论鹿屿冷血无情,奶奶死了连滴眼泪都不掉。
    甚至她爸和她妈,鹿雯想,虽然表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疙瘩的。
    本来因为鹿屿顺着奶奶的话,放弃治疗这件事,就让他们心存芥蒂。
    看到鹿屿一滴泪都不掉的样子,心里肯定会更加不舒服。
    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有的人用哭泣发泄悲伤,有的人选择压抑。
    而且有时候悲伤过度,是哭不出来的。
    如果鹿屿哭出来还好,但他现在这样,鹿雯很担心,怕他什么时候就到了极限,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鹿雯还是不放心,开着车跟着鹿屿到了家才从清源县上高速回去。
    走之前,她悄悄拉过鹿小弟说:“你看着点你小屿哥,别让他做傻事。”
    “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鹿霖说。
    事实上,他也很担心鹿屿,感觉鹿屿的状态不对。
    鹿小弟之后就用自己害怕的理由,一直黏着鹿屿,晚上也要和他一起睡。
    但是第二天他就得上学,白天没办法看着鹿屿,只能让邻居帮忙注意着,有什么不对就去敲门或者报警。
    鹿小弟去上课之后,鹿屿其实也没做什么。
    他收拾了一会儿奶奶的东西,后来就坐在奶奶的床上发呆。
    就是单纯的发呆,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事实上,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呆。
    手机消息响起的时候,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先看到手上收拾了一半的衣服,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
    消息是时烽发来的,他已经回来了。
    烽哥:说好给我的答案,你想好了吗?
    鹿屿眼睛一疼,胸腔那块也跟着一起扯得疼。
    他靠在床头,手臂放在眼睛上,眼睛又干又疼,眼里那点湿润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手机在手上又响了一下,振动震得他手指发麻。
    烽哥:在直播吗?那我大方点,再给你点时间考虑好了
    鹿屿咬着唇,不让屏幕熄灭,对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很久。
    终于,他手指动了动,打了一串字。
    狼人屿: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人
    消息进来的一瞬间,时烽就点了进去。
    看到内容时,他的心情一下子落了下去,但也不是太失望,毕竟这种情况他也有想过。
    没关系,鹿屿不愿意从他的壳里出来,他就走进壳里去。
    但是这时候,时烽不会再给他压力。
    时烽:没关系
    鹿屿看到这三个字,心里那点火苗也跟着一起灭了。
    这样就好,他想。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谈感情,时烽那么好,不应该被他拖着。
    只要他拒绝了时烽,时烽就什么也不会问,他们之间还像之前那样就好。
    不,或许不会了。
    谁会愿意若无其事地,和一个拒绝自己的人假装朋友呢?
    鹿屿自嘲一笑,或许以后,他和时烽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时烽被拒绝之后也没有气馁,他本来是一下飞机就给鹿屿发了消息。
    掩下心里小小的失落,他用手机打开鹿屿的直播间。
    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鹿屿直播,这段时间为了不干扰鹿屿的选择,他一直忍着没给鹿屿发消息,还挺想他的。
    但看到鹿屿不在直播,直播间挂着请假条的时候,他皱起了眉。
    请假条的时间直接挂了半个月,上面只说家里有事,具体是什么却没说。
    但是什么事,能让鹿屿一请假就是半个月?
    联想到鹿屿之前的消息,时烽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合适本来就是一种敷衍的拒绝,按鹿屿的性格,就算是拒绝他,也不该说出这种称得上借口的理由。
    只是他刚才竟然没有发觉。
    时烽翻出通讯录,本来想给鹿小弟打电话,看时间想到他现在应该在上课,转而打给了徐松。
    “喂小表叔,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时烽觉得就连徐松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他没有废话,直接问:“鹿屿家出什么事了?”
    他问的是鹿屿家出什么事了,而不是是不是出事了,本来打算隐瞒到底的徐松,被这一下问得有点懵。
    徐松讷讷地说:“你,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