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述朝他急急走近两步,陶秩就猛地往后退四五布,剑拔弩张地紧盯着严述,苍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严述就不再往前走了,他的表情好悲伤,就像陶秩在格鲁吉亚叫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陶秩张了张嘴巴,先开口了,“你别纠缠我了。”
    “这是你的意思吗?”严述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眼睛都熬红了,眼白上鲜明的红色血丝让他看上去无比狼狈,隔着那么远,他依旧能闻到陶秩身上那股乌木的味道。
    异国恋要维持感情很难,严述还没有和陶秩相契合的信息素,他知道这段恋情注定会遇到困难,陶秩从恋爱开始前一个月频繁地和他联系,到后面忽略他的消息,忽略他的电话,这些对严述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对陶秩特别包容,只要陶秩喜欢他,他就能不断地横跨两国之间,来到陶秩身边。
    陶秩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到后面更是一声不吭拉黑了他,严述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赶到D国,却发现陶秩原先的住所已经楼去人空,余彦伦说自己的妈妈带陶秩各地旅游散心了,失去陶秩所有讯息的严述只能开始无望的等待。
    陶秩垂着脑袋,哪怕到这时刻,严述发现自己还是可悲地想要上去抱住陶秩,哪怕知道他想要的安慰不是他的,他无法接受,他想问陶秩这段恋情在他眼里是什么?
    忘记旧爱的虚假新欢吗?那他算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他付出一腔真心,对陶秩来说,只是空窗期寂寞的慰藉,待他重新找回真爱,严述就被弃之如敝履。
    “嗯,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开始新生活。”陶秩深吸了口气,他拿出自己的勇气来,“你知道的,我们信息素契合度都不高,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严述哽了一下,他可以接受陶秩因为年轻,年轻总是喜欢朝三暮四了一点,而很快被其他人吸引,却无法接受他搬出信息素契合度来说事,这等于把他一开始的感情直接打入了地底,他的真心与热血在这可笑的理由面前,都变得薄弱起来。
    成年人结束感情总要体面一点,实际上在陶秩一声不吭变得冷漠开始,严述就应该及时停住自己沦陷的步伐,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爱情就是不体面的,淋漓不堪的,他歇斯底里地追问陶秩:“那我算什么?陶陶,我们的感情算什么?”
    陶秩平静地看着他,他们之间明明只隔了几十步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道鸿沟,陶秩理了理自己的额发,算是给自己那段不堪的混乱噩梦下了总结:“什么都不算,梦总要醒的。”
    严述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陶秩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陶秩确实是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现在他的骨血肉全都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他不知道陶秩是否同他一样疼,应该没有,陶秩看上去那么漠然,看了他几眼,就转身接着缓慢往回走。
    严述茫然地盯着陶秩的背影,风把陶秩身上空荡荡的衣服吹得贴在身上,他看上去像是随时要被风吹倒,却又异常坚定地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耳边不断回响,季夏之初的晚风,陶秩的眼睛如碧波春水,他说:“哥哥,好喜欢你。”
    严述知道这场梦,不会醒了。
    第89章 车水马龙
    回忆随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变得模糊而绚烂,带着雨汽的潮湿,在岁月中逐渐褪色。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一个小区门口,严述摸了摸陶秩的下巴,陶秩在他怀里动了动,但仍旧蜷缩成一团不肯站起来。
    “陶陶,到家了。”严述低下头在陶秩的发顶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像小羊羔的毛一样柔软,陶秩似有所感,从严述的怀里露出一只眼睛,严述还没来得及看清,这只眼睛很快又躲起来了。
    陶秩把严述的怀抱当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难所,他并不想离开这个怀抱,他口齿不清地闷声说:“我……我的头好痛哦……”
    “嘴巴也痛,脸也好痛……”陶秩用手指在严述的肩膀上画圆圈,弄得严述整片肩膀都痒痒的,严述捏着他的脸颊抬起来检查,陶秩脸颊的肉把嘴巴挤成了鸭子嘴的模样,哪怕这样,噘起来的嘴巴还是轻微地一动一动,含糊地说:“真的好痛哦……哥哥。”
    陶秩的肤色很白,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清晰得触目惊心,可怜的小孩蹙着眉头,铁石心肠的严述质问他:“下次还敢和Alpha打架吗?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不,不不敢了。”陶秩吸了一下鼻子,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戒指盒用手心紧紧包住,严述松开手,他就傻傻地冲严述一笑,眼睛在晦暗的车厢里熠熠闪烁,“这是哥哥给我的嘛?我好喜欢。”
    严述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陶秩,他心里泛起了轻微的苦涩,在被抛弃的初期,他陷入比以往更深的焦虑和抑郁中,甚至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换腺体的相关资料。
    如果他能有一个和陶秩契合度高一点的腺体,会不会这段感情就不会结束得那么仓促和狼狈?
    契合度高的信息素就那么重要吗?严述曾经没有把信息素放在心里,有情能使饮水饱,在他看来信息素的社会法则无法和真诚对抗,却没想过,陶秩是否和他是一个看法。
    他和陶秩拥有过的曾经历历在目,如电影院里精心剪辑的电影,陶秩的微笑在大屏幕上0.5倍速播放,每一帧都带着严述的眷恋,可严述却无论如何都留不下这部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