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问他:“好点了吗?”
    “好多了。”
    陆鸣重新坐下:“池秋,如果你睡不着,我们…… 要不说说话吧?”
    “好。” 池秋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
    他想坐起来,陆鸣便习惯地撑住了他的后背,将他扶起,给他垫了个靠枕。他不小心咳了一声,陆鸣就立马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池秋手中。
    池秋从来不知道,陆鸣无微不至的照顾能这么迅速。
    他只知道,陆鸣从送自己来医院开始就一直没好好休息过,他心里不忍:“你个子那么高,在这里睡不安稳。明天妈应该就过来了,到时候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鸣哪肯走,他怕走了就又见不到池秋了:“折叠床够长,睡个几天没问题。”
    池秋纳闷:“你不累吗?你喉咙都哑了。”
    陆鸣果断地倒了一杯水,几口喝完:“喝点水就好了。”
    池秋感觉陆鸣这人是说不通的,为此,他闷闷不乐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不喝了,他以一种微小的抗议来让陆鸣妥协。
    没想到,陆鸣心平气和地给他掖了掖被子。池秋皱眉,他也不知道这一天内,陆鸣是掖了多少次被子了。
    而陆鸣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池秋,他轻声说:“消肿一些了。” 他的声音很低,在夜晚似是一首摇篮曲,“池秋。”
    “……”
    “池秋。” 他非要喊到池秋应他。
    池秋听着他沙哑的音调,耷拉下眉头,问:“干什么?”
    陆鸣踌躇了会儿,斟酌再三地说:“我刚才提的,想让你跟我回去住,其实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他岔开脚坐下,双手十指交叉,搁在两膝中间:“或许是我多虑了…… 等妈回来后,林宇明确实很难再接近你。但那个家,也是池夏的家,林宇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到时候她不会坐视不管。”
    没有人可以阻止池夏回家,包括池秋。
    陆鸣会提出这个请求,并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他是担心池秋后续起诉林宇明,池夏会为难池秋。
    虽然池兰雁会护着池秋,可毕竟池夏也是她的孩子。一碗水要端平很难,陆鸣怕池秋再次受委屈时,自己无法及时赶到。
    所以思来想去,陆鸣认为池秋跟他回去住一阵子,是最安全,最妥当的。
    他反思是自己提得太唐突,以至于池秋很难答应。
    他更责怪自己曾经的心计,使得池秋已经不会毫无顾忌地信任他。
    陆鸣心情低落地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掐出了泛白的痕迹:“爷爷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前天去过他那一趟儿,和他提过我们准备离婚的事情……”
    池秋瞪圆了眼睛,惊异地出声:“你说了?”
    “是。” 陆鸣停顿了一下,急忙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让陆家那边对你有任何一点打扰。”
    陆鸣苦笑了一下,心想,如今唯一对池秋打扰着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池秋的脖颈酸痛,他前一天还在盼着的离婚,眼下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陆鸣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说:“等林宇明的事情结束后,我会第一时间送你回家。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先办离婚手续。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搬出别墅,住到附近。”
    他退步至此,仅仅是因为一份担心。
    “池秋,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住到熟悉一点的环境里会好适应些,你可以让苏姨一起住过去,张姨也会在。我知道我不该多管这些,但我建议你近期避免和池夏见面,这样会比较好。”
    陆鸣已经做好了让陆奉申搬回酒店,把自己的别墅给池秋居住的打算。
    而在家中的陆奉申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扪心自问做人待人都不错,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近期得罪的季宴琛。
    陆奉申摸了摸下巴,怀疑自己是被季宴琛在背后骂了…… 他翻了一页手中的食谱,希望明天去医院探望池秋的时候,可以不用见到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兔崽子。
    窗外的夜雨不知不觉停了,秋风瑟瑟,同样拍打着窗户。
    面对处处为自己考虑的陆鸣,池秋陷入了沉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鸣放轻了自己的呼吸,他以为池秋是困了。
    为了不让池秋犯难,陆鸣说:“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不用烦心。”
    “……”
    “就是我之后,可能还会每天去你那边,希望你可以不要拒绝我来看你。不管怎么样,我…… 我自认为,我比季宴琛好用。”
    陆鸣的一番 “毛遂自荐”,怎么听怎么尴尬。
    最后,陆鸣讪讪地闭上了嘴。
    池秋捏着被子:“我没有在为这件事情烦心。” 他解释说,“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和妈说,她才会同意我去你那儿住一阵。”
    陆鸣怔然。
    池秋闷声:“明明都闹离婚了,还去你那住…… 很奇怪啊。” 他悄悄地关心着陆鸣,耳后红了红,“所以你关灯睡觉吧,别影响我想理由。”
    “池……”
    “现在就去关灯,睡觉!” 池秋变得有点不讲道理了。
    陆鸣却莫名地喜欢这样率真的池秋,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陆鸣脸上的笑容明朗,他关了灯,躺到了折叠床上:“晚安。”